('
行军半月有余,原战略是东路军缓行诱敌,中、西路军配合夹攻,而幽州守将闭城不出,战况进展艰难。适逢永清县饥荒,皇帝夜召国师,欲派其前往赈灾。
胤眹穿一身白衣入宫,手握砗磲念珠,除却光头差强人意,恍若天人,哪里都帅。
皇帝赐国师座,装蒜道:“欲为仁君,不想遭逢战乱。”太祖乃马上天子,皇帝却文弱不堪,唯有收复幽云一带,巩固祖宗基业,方能摆脱太祖阴影。
“解救百姓利在千秋,是为大义,余下的官家不必放在心上。”胤眹于皇帝而言是个无害的倾诉对象,即便答来答去都是那么几句套话,于皇帝总算是有所宽慰。
皇帝叹道:“近几日未得奏报,想到诸卿在前线浴血奋战,朕甚为牵挂。”
胤眹附和道:“暖屌宝不在身边,贫僧亦十分想念。”
“‘暖屌宝’是何物?”皇帝问。
胤眹看了皇帝一眼,答:“法器。”
短暂的尴尬过后,皇帝切入正题,胤眹思量半晌道:“沙弥不得擅自离寺,此事待贫僧禀明方丈方可成行。”
皇帝不禁问道:“国师十余年不曾离寺,难道没有遗憾?”
“官家以为贫僧被禁锢寺中,其实贫僧心是自由。”胤眹道。
皇帝道:“朕以为,先人恩怨不必波及后辈,国师大可重新选择,不必多虑。”
胤眹接道:“那么贫僧亦可不选。”
皇帝讪笑:“国师慢慢考虑,答复不急在一时。”
永清县临近辽国边境,辽军过界,烧杀抢掠,首当其冲。久而久之,此地逐渐变得民风恶劣,一遇灾害,买卖人口、易子而食屡见不鲜。
调集官粮、平抑粮价、组织生产,赈灾各个环节都需官员指挥,国师不过充当精神领袖。一群和尚,遇事全凭一张嘴,劝不动的看看有没有别家可帮衬,再不济收弃子在寺中,能养一天是一天。
寺中施粥,小火慢熬,清甜养人,抢上的多是慕名而来的州县百姓,真正的饥民反倒在少数。救济亦非长久之计。县令允许本地商户自定粮价,意图使其相互竞争,降低粮价,但前线军情不容乐观,商贾哪肯久留此地。欲打破僵局,唯有……天上掉馅饼。
国师走街串巷,游说一方富户掏钱,回寺还得给仨小孩换尿片。寺中僧众人手俩孩子,佛堂哭声不断,寺庙住持看护的孩子年纪大些,在寺中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滋润,还有心在庭院疯跑,全然不知城中灾情。
自从年轻俊朗的国师挂单,无名小庙没几天就人气飙升,时常有人送来花月尺牍。胤眹将孩子哄睡,跌坐禅房,与住持分拣书信。
住持道:“就到这吧。”与人化缘能起微小效果,却不足以扭转大局。
胤眹二指夹住信纸一抖,又拆一封。
住持道:“寺庙并非孤独园,长此以往,不但孤儿无法存活,全寺亦随之覆灭。何况那些财物……”
“是我‘血汗钱’。”胤眹截道,“师父只教我破戒,未教我持戒,师兄习惯便是。”
“您是国师,无论如何都能全身而退,而我不能。”住持道。
“那么贫僧自当‘加倍努力’,请师兄宽心等候。”婴儿哭闹起来,胤眹抱起孩子轻轻摇晃着,取一小碟米汤来喂,想来他亦曾有被前任国师如此照顾的时光。
知客僧进门交给住持一封信函,住持读讫,递给胤眹。原来是一位商人给胤眹回信,愿向寺中布施五百贯,要求是胤眹亲自登门,时间约在黄昏。
不用说了,又一个见色起意的。
商人正值弱冠年纪,相貌清秀,谈吐有致,亲自为胤眹煮茶。胤眹坐了一会儿,发觉室内熏香混入迷烟,霍然起身,被商人拦住:“大师为何急着要走?”
胤眹面若冰霜:“施主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商人面颊微红,柔声道:“在下仰慕大师已久,无非是……一亲芳泽。”
胤眹既卖身化缘,只要钱到位,云雨巫山不算得事,但这架势,分明想放倒他做个玩物:“事已至此,施主仍遮遮掩掩,勿怪贫僧得罪。”
屋中空间狭小,轻功难以施展,两三个不会功夫的仆人在前,胤眹打起来有些束手束脚,却能知他武功不俗。商人见此,再难惺惺作态,召出两个侍卫与胤眹打作一团。
胤眹空手战白刃,实战经验缺乏的弱点暴露出来,两个侍卫武功虽不及他,但时间拖得越久,迷烟影响越大。缠斗之下,胤眹体力不支,身形晃动。
商人退至门边,见胤眹处于劣势,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大师何不知难而退,仔细一张漂亮的脸蛋。”
这话倒提醒了胤眹,他破开围堵,不惜受腹上一刀,直取商人喉部,但不知是不是药力发作,没碰着商人就倒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