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肆第一次拎起茶壶时,那细长的漏嘴晃得完全对不准小口杯,一倾时,就全浇到自己手上,苍白的皮肤当场就红了。他大概倒了十几次,阿竽看得直打哆嗦,到最后皮肉都疼起来了,简直不敢看那只手,蒙住眼睛,从五个手指缝里头偷窥。
这是审犯人呢,她寻思,哪个人遭得住啊,院里面管事的大娘要有这本事,偷了金镯子的小丫鬟,早就狼哭鬼号哎呦妈呀全招咯……但里头除了瓷器相撞的碰响和水声,她没听到一点声音。
“等一下,”终于,苏逾白的声音传来,“水都凉了。”
伏肆停下来。苏逾白拎过茶壶,往里注满水,拿过去在一个茶吊子上面悬着,底下炉火舔着壶底。等到烧得茶壶突突冒蒸气,他才拿布裹着把手,重新给放回桌上。
“继续,”他说,“现在是二阶段了吧,还不加快速度?不会指望再往后拖的吧,你三阶段的时候可是从来只会跟我哭啊……”
阿竽为了这话,手臂上都凉飕飕的,起了鸡皮疙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哭?
伏肆动作快起来,他很迅速地尝试了两次,手仍然是颤的,但是最后竟然成功了。苏逾白接过去,喝了一口,赞赏道:“还不错。”
他起身,阿竽瞧见他食指与中指尖捻着什么,对伏肆说:“今天的份,明晚继续,记得换只手。”
伏肆似乎想伸出手去拿,但是苏逾白转了一下手腕,递到他嘴边,伏肆偏过头去。橘黄的暖光照着,那乌黑的剪影立在窗纸上,随着窗外的冷风轻轻抖动。动起来的时候,人歪过脑袋,一点口腔轻柔湿润地裹住了那料峭指尖。
“烫伤膏,”苏逾白抽出手,指了指药箱,“白铁盒子装的,自已拿。回去涂。”
阿竽想起早晨他让自己去问船长买麻油,不要菜油,也不要猪油,又想起今天下午她清点药箱发现少掉的半块乳香,那玩意比等重的金子还贵。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呢。
她撇了下嘴,但想到刚才的滚水……得了吧,阿竽宁可用不上这玩意。又是个收买人心的小手段,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白公子也是够累的。这家伙要真信了,那就是纯傻,十指连心的苦也算白受了。她想着,没留意这里头动静,门猛地开了,阿竽扑通一声向里栽倒,一头磕在一条腿上。
伏肆低眼望着她。
阿竽忍着疼,往外面连滚带爬地退几步。苏逾白出来了,见此情形,轻笑道:“怎么,以为我们玩游戏不带你是吧?”
早就发现她了,阿竽呼吸紧了紧,那在里面不说破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下次直接进来,”苏逾白的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如果你想的话。”
他的手很温暖,在她想象里,应该就是父兄的触碰。
“啊,”她向旁边躲开了,“才不想呢。”
当天夜里阿竽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有睡着。三更时终于入眠,又做了许多稀奇的梦,最后的梦里,她听见悲哭的笛声,看见雪亮的剑芒,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才明白是船靠岸时吹响的号角,夜里已经无声走过百里千川,窗帘漏开一隙,微弱的月光照在她脸上。
她披衣起床去倒痰盂,外头正是晓霜天。船艏被一条粗绳拴系住,江上的雾白茫茫,笼罩着码头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几个驳船的黑影,虚且大。阿竽冷得胸口痒痒的,想打喷嚏。悄无声息地就要溜回舱里,却忽然见到船尾立着一个黑影。
他托起手掌,一只暗灰的鸟儿在其上振翅。腿上捆着小小的竹筒。它拍打一会儿,便展翼高飞,仿佛有着应对各种极端天气的经验,流利地穿过浓雾,向远方飞去了。
阿竽血流都僵住,她踮着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在这无人的晓暗天里,她裹着被子,呼出一口气,想着。
那是伏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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