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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红裳,飞速穿过龙城县城内的一条条空荡街道,又跃奔一座座屋顶。
冲向鹿鸣街方向。
倩影翩若惊鸿。
衣裙匆摆。
只是偶尔步履踉跄,焦急四望。
然而眼下县城空旷,无人看见这道哀伤的背影。
某刻,梅鹿苑临街的一处外墙上。
红裳女郎蓦然停步,娇喘四望。
她手里紧攥着一柄刚刚重新到手的白檀玉靶刀。
“大师兄……”
原本那一双好看的眼眸,眼圈通红一片,苍白嘴唇呢喃:
“你到底带柳子麟他们去哪了……你怎么这么傻……”
寒风,将墙头的这一袭红衣,吹的左右晃动,似是随时可能坠下。
谢令姜茫然四顾。
远处上游群山间的青烟烽火、后方蝴蝶溪对岸小孤山头的战斗余波,都被她暂时抛之脑后。
谢令姜知道,此刻若是大师兄就在身边,一定会敲板栗叫她冷静淡定,别冒冒失失、风风火火的。
可在把离伯父一家安排妥当、尽力完成自身职责后,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毫不停歇的奔下大孤山,去往古越剑铺寻人。
结果满心欢喜、期待帮忙的跑过去,却从燕六郎那儿,低头接到了一把冰冷冷的裙刀,与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欧阳戎带着柳子麟走了。
不久前古越剑铺与小孤山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光是旁听,都觉得头晕目眩,更别提最后涉及大师兄的噩耗。
在匆匆给失血晕倒的阿青服下一粒回春丹后,谢令姜一刻不停,离开剑铺,寻找欧阳戎的去向。
可此前,欧阳戎与柳子麟他们是乘坐快船走的,甚至欧阳戎还下令叮嘱,不准燕六郎等人跟着,也没具体解释要去何方。
眼下,无人知道欧阳戎把柳子麟带去了哪里。
“什么‘装虚之物’?大师兄哪里有什么装虚之物?我还不了解他,在今日之前,大师兄压根就不知道鼎剑的事情,这不是为了救阿青,临时瞎编,忽悠柳子麟的是什么……
“我听幸存工匠说了当时的事情,阿山明显是自己站出来的,他是为了龙城而牺牲,不是替你死,你何必如此自责内疚,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拦”
她紧咬下唇,满脸心疼爱惜: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到底把柳子麟去了哪里……”
红衣孤立墙头,徐徐冷风捎走鼻酸女郎的焦急低语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推门声,谢令姜一愣,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梅鹿苑内,一间院落中,有一位姑娘,自屋内推门走出。
这陌生姑娘,眸若溪涧,眉儿秀气如吴越山水,却背负一口长剑,长剑与其小小纤弱的身板颇不符呵。
她穿一身吴服长裙,素白简单,秀发挽起,插一枚古旧木簪。
此刻,吴裙姑娘低头,走出屋子。
也不知道是谢令姜眼下太过神伤黯然,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的敏锐五感都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
若不是余光恰好扫到这个吴裙姑娘,差点转头忽略。
此女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了无痕迹,给人一种静悄悄的小透明感觉。
明明容颜清秀很好看,却极其容易忽视,哪怕在练气士眼里。
静若处子。
谢令姜瞳孔微缩。
梅林小院,吴裙姑娘秀眉微蹙,眼眶泛红,低埋脑袋,走出屋子,情绪似是很低落,甚至她都快走到院门口,还没察觉到不远处静立墙头的红裳女郎。
直至谢令姜眼神太过明显的注视,她才霎那抬首。
空气中,两道眸光碰撞在一起。
一女站立墙头,一女站立院中。
遥遥对视。
梅鹿苑的空气陷入片刻寂静。
今日同寻一人的二女,似是相同,又似有不同。
相同的是,她们都眼圈红红,脸蛋疲倦,眼眸焦急或失落。
不同的是,二女姿容,各有千秋。
一女红裳,高贵典雅,一女素衣,芊芊秀美。
于是,谢令姜的容光状态,显得倔强痴执,大家闺秀。
而吴裙姑娘的容光状态,显得柔弱惹怜,小家碧玉。
二女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姑娘何人?为何乱进我大师兄家的院子,你找寻什么?”
谢令姜眉儿紧蹙问话。
背剑的吴裙女孩,似是对谢令姜的出现并不惊讶,目光被她手里的裙刀吸引。
谢令姜素手握紧曾送大师兄的裙刀,歪头问:“你认识它?认识我大师兄?”
吴裙女孩没有回话。
哑女的余光,时刻偷瞟关注着对岸小孤山方向,小脸上有担心害怕之色,难以驱散。
谢令姜突然瞧见,此女长袖中垂落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指。
这时,断指哑女忽然仰头。
谢令姜也仰头望去。
只见天空中出现有一粒小白点,轨迹缓缓移动,似是某只雪白飞禽飞来,越来越接近二女头顶。
谢令姜迅速低头,只见前方院中,吴裙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竟走的无声无息。
不过,她像是在极力躲避什么。
谢令姜凝眉四顾:“这种古人裙服打扮……还背剑,又断小指……怎么有点熟悉。”
就在这时,谢令姜突然感应到,下山前留给离裹儿的一枚灌入她灵气的玉块破碎。
“离妹妹找到大师兄了?大师兄在东林寺?还是说有危险?”
谢令姜将这古怪女孩抛掷脑后。
火急火燎返回大孤山,冲入东林寺,直奔文殊菩萨殿。
大殿门前,急回的谢令姜缓缓停步。
只见大殿门内,除了离闲一家,还多出了不少身影,带头者是一个笑呵呵的公子哥。
殿内的气氛,并不见剑拔弩张,而是相处……颇为其乐融融。
谢令姜转头,朝离伯父身后人群看去。
离裹儿指尖挑起脸颊薄纱一角,星眸侧目。
二女交换了下眼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