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顶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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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泽跳进来前做了很多的预想,这个黝黑的隐秘洞口里也许窝藏着贩卖虫崽的罪犯,也许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小虫崽们正瑟缩害怕地祈求救援。

丹紧跟着路泽下来,这下面有股几乎凝滞住的腐烂腥臭的味道刺激着他敏感的嗅觉,丹汗毛倒立,“小心。”在看清眼前是什么的那一刻,丹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应激反应靠近路泽,把雄虫保护在他兼顾得到的范围,以防黑暗中随时发生突袭。

萨塔拎着那只瘦弱佝偻的虫贩子在最前面,这片被断壁残垣遮蔽起来的洞口比估算中还要大一些,路泽耳朵能听见周围一圈沉重的、恐慌的呼吸声。

他们就这样对峙。

路泽身处一群在黑暗中没有视觉障碍的雌虫之间,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在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起的同时,路泽划开了终端战备模块上用处最多的照明,一簇蓝光让这个残破的处所一览无遗。

路泽终于看清了,一只雌虫正爬向洞口,他身上皮开肉绽满是被虐打的伤痕,正用一种惊惧的眼神看着他们这群闯入者,支撑不住身体地颤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安然沉睡的小虫崽。

萨塔把”虫贩子”甩在地上,他的身体与地面撞击出沉重的声响,简直一石激起千层冷。

”父亲!!”

”不要——”

无数细嫩的尖锐的尖叫响起,周围黑暗的角落里唰唰唰无数条身影朝被扔在地上的”虫贩子”扑了过来。他们妄图用短小的身体替父亲挡住伤害。

他们好像误闯入了底层贫困雌虫的寄居之地,还把一只可怜的雌虫误认是虫贩,一路气势汹汹地“追杀”了过来。

萨塔仍然不能立刻放下怀疑,虫族孕育后代的几率很低,就算一只雌虫一胎能生三个蛋,也生不出这满洞的虫崽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躲在这里?”萨塔朝满身是伤的唯一成年雌虫问。他的眼神已经从上到下把双腿残疾只能爬行的雌虫打量了一遍,并在脑子里分析出了他的来历。

“长官、长官,请您放过我们!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求求您。”这只皮开肉绽不能行走的雌虫艰涩地开口,泣不成声地求饶,他重重地把头伏在地上,完完全全地伏平在地上,像只蝼蚁微尘一般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清点虫崽数目,守住洞口别让他们逃跑。”萨塔没有马上回复他,转身给学生们布置好任务,这才朝着那只还在苦苦哀求的雌虫走过去。

路泽也想上去看看,被丹拦了一下。

“不去看看吗?他的情况不太好。”路泽摸遍身上的口袋,找出了一些用不到的药物以及医院分发安抚小虫崽的糖。

丹对萨塔的防备远远超出路泽,他没有在这样强大的雌虫背后贸然说出心中的怀疑,只是把路泽连推带拉到听得清萨塔说话声的地方,“先看看虫崽们。”

路泽、杜昆西和丹为了庇护所的忙碌,打了这么久的配合,已经完全达到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要说默契,他把糖散给惊慌失措的幼虫,同时若有若无地观察萨塔的方向。

萨塔单膝跪到跪趴着不能站起来的雌虫旁边,他检视着这只雌虫身上的伤口,用萨塔式对待雌虫特有的温柔怜悯向他询问一些基本情况。萨塔金色长发沾到地上的尘土也没被他察觉。

路泽听不大清楚,只看到萨塔的嘴巴一张一合,那个明显经受虐待的雌虫已经向萨塔交付了信任,把怀里嗷嗷待哺的小虫崽交了出去。

路泽只能把隐约听到“没有身份”、“虫崽”、“抚养”这几个关键词串联成一个故事。被虐待的雌虫带着虫崽自杀或者出逃,这样的故事在虫族并不罕见。

萨塔接过还没断奶的小虫崽,用不太标准甚至有些笨拙的抱在怀里,站了起来。向他的学生问,“清点好了吗?”

“十五只青年及幼虫,其中一只雄虫,十四只雌虫。”

“全部带走。”

路泽看着雌虫学生迅速地行动,他们令行禁止的程度表现出和萨塔的关系已然超越了师生,直接飞跃成长官和军士的关系。

路泽:?

萨塔究竟什么时候收服了联邦大学的医学院?为什么医学院散漫的雌虫莫名其妙地有了军校作风?难道美貌真的能征服一切吗?路泽非常疑惑。他看着萨塔“颇有姿色”的脸,无语了一阵。

只有他和丹在旁边干看着划水,其他学生已经软硬兼施地带上这些孩子们。

一只看起来刚刚懂事的雌虫用看待仇人的眼神充满恐惧与仇恨地推开他们,“滚开!你们不要过来!”

饱受虐待的雌虫爬过来,不舍地拥抱这个孩子,给他擦干了眼泪,疲倦警惕的眼睛终于流露出安稳,他喉咙里发不出告别地声音,反反复复地说“听话、听话”,然后用力的把孩子推到“闯入者”怀里。

萨塔的怜悯收回了坚硬地外壳,“走吧。”他最后看了泣不成声地雌虫一眼,萨塔向他保证虫崽们会有新的身份、安全的住所和充足的食物,帝国的系统会重新接纳他们。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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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这两只已经被虫族社会抛弃的雌虫,他没有挽救的办法。他们只能永远呆在这见不得光的角落,过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因为饥饿伤痛掩埋在黑暗里。

多年的经历让萨塔已经可以足够坚硬地处理这种事情,但看到跪着的雌虫背后凸出的断骨,他的虫核还是突如其来地像被攥痛,无奈与愤怒让他忘记呼吸,可他还是若无其事地、步伐平稳地朝出口走去。只是那头金光闪闪的长发仿佛都跟着心情黯淡了。

路泽真以为真的是“全部带走”,直到全部撤到出口,他才看到被抛下的两只雌虫。一只营养不良被误以为虫贩子,一只全身是伤。

“老师,”路泽犹疑地开口,换到了萨塔一个回头的眼神,他被直直看着,千转百回说了句,“……还漏了两个。”

这个洞穴里有一只大象,总有一些我们知道,但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萨塔愣了一下,囊括了纠结与可惜的复杂情绪从眼睛里一闪而过,“我救不了他们,这里是帝星。”

萨塔对雌虫处境的艰难比任何一个学生了解更甚,尤其是像他这样坚决维护雌虫的军官来说。可同时萨塔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我可以……给他们找个干净的住所,至少治好他的伤。”路泽提议道,萨塔没有回应,他和丹上前去给受伤的雌虫做检查。

萨塔让学生们带着虫崽回医院,现在他必须和这只固执的雄虫谈一谈,还有那个叫丹的不听指挥的家伙。

萨塔沉默地站在他们的后面。

丹和路泽在小声而严肃地讨论。

“他的翼翅被砍断了!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膝盖是什么问题?”

“和塞弗尔的情况的像,雌激素注射过量,股骨头坏死。”

“……”

“塞弗尔”的名字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说到这里他们声音减弱又相继沉默了。对洞穴这两只雌虫的来历有了一点猜测。

当你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发现周围一切与之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最近长时间接触地下贩卖场,马上产生了联想。

这是两只从地下贩卖场逃出来的雌虫?

路泽马上摸到昏迷的“虫贩子”身边,不顾唐突迅速地把手探向他的后背,摸到了他翼翅缝里固化干硬的凝胶。

果然!

“虫贩子”受到惊吓,往后退了退,可面对娇弱的雄虫他只能屈从地任凭自己的秘密暴露。

“我们该走了。”站在远处的萨塔看到他们已经帮受伤的雌虫处理好伤口,不得不提醒道。

路泽和丹一边敷衍回应一边找洞穴里零碎的东西拼出一副担架。

萨塔怀里还抱着那只嗷嗷待哺的小虫崽,他发现丹和这只小雄虫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帮助这两只雌虫。一时间他既欣慰又为难。

萨塔不得不做坏虫,他的脸色冰冷下来,洞口投入的一片白光在他的脸上,美艳到具有距离压迫力的萨塔不悦地看着他的两个顽固的学生,表达着他的不赞成。

“把他们放下。”萨塔的态度非常强硬。

萨塔对丹总是和眼以待的,丹看着沉默寡言,心中的一部分却对这位博学、强大而俊美的老师充满信服,在一瞬间的动摇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了丹的反应,他心软了一点,这是一只他非常看好的雌虫,萨塔不由得劝导道,“身强力壮的雌虫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们也许是某只雄虫遗弃的雌奴,或者是偷渡来帝星的投机者,无论如何都不是我们该插手的。”

“沦落”两个字刺痛了路泽的耳朵,“没有谁想变成这样。”路泽对萨塔把苦难归结为自我沦落非常反感。他想要把雄虫常听见的话送给萨塔,意有所指:“不是每一只虫都那么幸运。”

丹也跟在后面点头。

萨塔被这只经常旷课的雄虫屡次顶撞,为了防止他的学生和地下贩卖场这团乱麻扯上关系,还被毛没长齐的小雄虫阴阳怪气地嘲讽没有同理心。

他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闭嘴!”

路泽作为雄虫从来没有被雌虫这么凶狠地对待过,萨塔的怒斥声在这个密闭的洞穴震得他耳膜像被猛然撞击,呆愣了五秒。

“把他们从这里搬出去有什么用?两只来历不明的雌虫,大概率是被雄虫遗弃的雌奴,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出自帝星的地下贩卖场。”他盯紧路泽,锐利漂亮的眼睛和路泽对视,不放过他的丝毫反应,对雄虫的厌恶投射到这只年少的雄虫身上。

“就算有雄虫愿意接纳两只无关紧要的雌虫,不贞洁的雌虫也会受到鄙夷虐打,甚至雄虫保护协会的惩戒。”

雌虫要温顺、贞洁,以便驯化在脚边,虫族一贯以来都是如此,脱轨的雌虫只能被社会遗弃。

“帝星没有他们的活路。就算他们被救出去,今后也没有身份在帝星生存。”

萨塔下最后的结论。路泽和丹有些无措地站这,萨塔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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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看在眼里。沧桑的情绪出现在这具壮年雌虫的身体上,内心的一个角落他为他们感到欣慰,他年轻时也曾如此无畏地坚持正义,永远有一个坚不可摧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一边保持着不认同的眼神,一边帮他收拾残局。但萨塔更快地感到悲伤——因为虫族中的矛盾和状况没有和缓的迹象,更多的悲剧持续地诞生,而被他当作信仰、替他遮挡一切的背影也永远地消逝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路泽向来对军雌的冷脸适应良好,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萨塔——毕维斯过去的情人。理智让他好好说话,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对抗。

路泽知道萨塔说的是对的,却没有停止,他扶一只丹抱起一只,朝着洞口走去。

和萨塔擦肩而过的瞬间,路泽平缓温和的声音响起:“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用你来指点。

后面半句……路泽还是没敢对萨塔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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