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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玖安走进教室里时,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同学们都纷纷抬起头来看看他,随后又都低了头几个人一群的窃窃私语。
同学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
鄙视,轻蔑,嘲笑。
上课的时候,卿卿一反常态的没有与他坐在一起,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铃———”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玖安抱着怀里的书准备换到下一个教室去上下一节课,走进楼道,迎面便走过来一伙男生。
那伙男生走近了他,嘻笑着看着他,大声道,“这不是玖安吗?”
玖安站住,看了几眼对面的人,道,“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了。这可是人家财阀家里养的鸭子。怎么能认识咱们这些人呢。”
那人瞧着玖安,大笑着和兄弟们道。
玖安一拳打在他脸上。
那人意料之外,向后猛的踉跄了几步,被身后的兄弟们扶住,还没站稳就朝玖安冲上来。
“我操你妈!”
“你倒真他妈能装!给财阀卖屁股的不是你?卿卿亲眼看见的事儿,少他妈在这儿装清高!”
两人在楼道里扭打在一起,那人怒吼着,一拳砸在玖安脸上。
血从玖安鼻子里流下来,玖安却一下失了力气般,垂下手来。
那男孩见他突然不再还手,被兄弟拖着往后退了一步,还不忘骂一句,“操你妈!卖屁股的母狗!”
卫生间里空空荡荡。
玖安在卫生间里一把一把的洗脸,面前的池子里都是血,混着哗哗作响的水声,他眼前有些模糊。
没有一个人进来安慰他。
这一架使他们一人得到了一个处分,但丝毫没有使学校里的传言平熄。
甚至越演越烈。
一个月的时间里,学校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玖安说哪怕一句话,生怕同他说话会弄脏了自己一样。没有人和他坐在一起,没有人和他一起完成任何学习项目组的任务。
人人都在私下讨论他。
人们在私下说,他当了很长时间的男妓,卖屁股给男人和女人,只要给钱就能操。
说他多会叫床,在床上又媚又浪,骚的连酒吧里职业的妓女都比不过。
这一日放学后,玖安去了机场,回了一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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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湖面上没有了荷花,甚至连残荷都败谢枯萎。
玖安一个人独自沿着湖走了很久,一直走回家去。
老旧的街头,一条深深的巷子,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一直走到巷子尽头,就是那幢低矮破旧的,他所熟悉的居民楼。
玖安停下来,抬头看着熟悉的地方,秋风冷的厉害,偶尔萧瑟地吹动地上的落叶。
巷子里都是他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好像现在的一切都不真实的像一场噩梦。
“吱呀。”
钥匙转动,他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推开生锈斑驳的家门。
家里熟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玖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走进去,进了他母亲的房间。
母亲仍旧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偶尔间隙的咳嗽着,声音似乎比他离开家时更深。头发斑白,床头的旧柜子里放的药也多了更多。
见他忽然回家,母亲意外又惊喜,满面笑容的招呼他,“小安怎么回来了?”
“今天不用上课吗?”
玖安沉默了一下,“今天……学校课少。只有早上一节。所以就回来看看。”
“妈……你怎么咳的比之前还厉害了?去过医院了吗?”
“不要紧……不要紧……”
母亲摆摆手,“没有大事,用不着浪费钱又是看病又是吃药……你好好学习就是了。”
母亲咳了一阵,好容易喘上气来,便笑容满面的关心着最近忙不忙,生活的怎么样,学校食堂的饭吃不吃的惯这些问题。说话间,却仍不间断的咳嗽。
玖安低着头,回答着这些问题,尔后便沉默的站在母亲床边,许久,艰难开口道:
“妈……我想退学。”
母亲瞬时怔住。
屋子里的沉默几乎令人窒息。隔了好一会儿,母亲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忽然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妈!”
玖安急忙去扶,母亲却只是在床边深深的弯着腰,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一个人。
“妈……”
玖安给母亲顺着背,“你别着急……我……”
“咳咳……”
母亲抬起头来看着他,已是泪流满面,“孩子……你成绩这样好……妈怎么样都不要紧……可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放弃学业啊……”
玖安垂下头,眼眶湿润。
他是真的被尹一澄折磨到濒临崩
', ' ')('溃的边缘。
她故意让卿卿看到他们在花园里做爱,故意说出那样的话,让卿卿误以为他是多么不堪的人。
她确实是个极其聪明精明的人,不过同他相处短短几月,就抓住了他的命脉。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毁了他的尊严,也就能磨平他的棱角和清高,断他一身傲骨,让他彻底死心。
学校里满天飞舞的谣言果然让他彻底绝望,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妈。”
他低声说,“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别着急。”
“是我错了。”
秋风吹进来,拂乱了玖安的头发,遮住了他疲倦的眉眼,“对不起,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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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时,时值傍晚,天色已暗下来。
玖安没有回尹宅,反而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去了相反的方向。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漂亮的男孩。在路上,这样好看的人,倒确实少见。
司机道,“去哪儿?”
后座的男孩眼睛看着窗外,秋风从半敞窗口吹起来,拂动他鬓边长发。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答道:
“警署。”
玖安踏进警署的门时,办公室里坐着身穿黑色警服的人,也都纷纷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清高与落寞的破碎感,混在一起,加重了他的好看。
但那是一种让人想发狠操他,听他在床上惨叫的好看。
“我要报警。”
那男孩站在那里,下了决心似的道。
警官怔了一怔,点点头,起身坐回了办公桌前,“先生要报什么案?请详细描述一下经过。”
玖安沉默。
警官抬起头来,很是不耐烦,“先生要报什么案?”
顿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尹一澄。”
警官怔在那里,“尹…一澄?你是说,尹氏集团的千金尹一澄吗?”
“是。”
警署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玖安。
安静了一会儿,众人忽然哄堂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阵,方才的警官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玖安。”
警官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打电话。
“喂。这里是w警署。我是戴维警长。是的,谢谢您,请通知尹小姐。”
玖安怔在原地。
“这里有个叫李玖安的男孩在警署报案。既然是尹小姐的人,我们不知道尹小姐希望如何处理,还是请尹小姐亲自来一趟警署,把人带回去。”
挂断电话,警官走回玖安面前,笑着打量了他一番,“长得确实好看。尹大小姐眼光一贯不错。”
他指了指玖安,“把他铐起来。”
不出十分钟,尹一澄的秘书便走进了警署。
秘书微微弯腰,“尹小姐今天的课程还没有结束。派我来把人带回去。”
警长笑的满脸谄媚,“真是辛苦您还跑一程。”
玖安坐在一旁,清瘦的手腕上戴着手拷,自嘲的扯起嘴角笑了笑,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想起来从前黎里说过的话。
黎里说的听起来夸张,却并无一句虚言。
尹家手眼通天,只手便能遮天。
他在他们面前,卑贱如蝼蚁。
…
尹宅。
推开大门,一楼的会客厅里灯光明亮,除了尹一澄一个人都没有。
秘书打开玖安手上的手拷,鞠了个躬,“李先生,尹小姐已经在等着您了。请进吧。”
尹一澄早已换下了白日间的西服套装,正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气。
看到玖安回来,她甚至没有抬一下头,看他一眼。
玖安缓缓走过去,面对着她,屈身跪在她面前。
半长卷发垂在脸侧,脸上神情只余下疲倦,再没有几个月前站在西湖旁的隐隐清高自傲。
“谢谢你一直没有动我的家人。”
他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笑,“我到今天才知道……其实…你要是想杀他们,想折磨他们……就跟碾碎一窝虫子一样简单。”
尹一澄低头瞧着文件,笑了一笑。
“其实……”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眼里神情却愈发冰冷,“小漂亮,你想报官的话,报我就是了。”
“真正的官就在你眼前。报那些下边的人做什么呢?”
她道。
玖安绝望而自嘲的笑笑,闭上了眼睛。
“算我求你…只要你能放过我母亲……”
“是吗?”
尹一澄从沙发上起身,拿起手枪,慢慢走到跪着的玖安身旁,将冰冷的枪口顶在他下巴上,迫使他抬高了下巴,声音冰冷,“你可真是不
', ' ')('乖。论我,论我尹家做下的事也不少。不搏不成佛嘛。可你,是第一个敢拿我尹家报警的人。”
玖安闭着眼睛。
“你知道吗李玖安?”
她忽然切齿,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朝后半拎起来,枪口向上抵在他的下颏上对准了他,“我看着你这张好看的脸,就想碾碎了你,把你碎尸万段。”
玖安呼吸急促,却还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出。
“砰!”
尹一澄扣动扳机,一枪打在他腿上。
“啊———”
玖安惨叫一声,跪在地上,伤口的血汩汩流出,弄脏了擦的光亮的大理石地板。
她听见他一声惨叫,就像不过瘾一样,抬手朝着他腿上流血的伤口又是一枪。
玖安巨痛无比的又是一声惨叫。
那条腿几乎被子弹打穿。
她抬高了手,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把电话递给他,“听听。这是谁的声音。”
玖安疼的意识昏沉,用沾满了鲜血的手勉强握住电话,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
母亲咳嗽着,带着哭腔喊着他的名字:“玖安!玖安!你没事吧!”
玖安的眼泪一下便从眼睛里流下来。
他喘息着,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哽咽。
尹一澄俯在他耳边,吻着他的耳廓,轻声道,“现在在你母亲家里,也有一把同样的枪顶在她头上。”
玖安流着眼泪,强忍着疼痛,抑制了自己几回,勾出一个笑来,对着电话道,“妈……我没事。”
尹一澄发狠的把枪口顶在他额头旁的乱发里。
玖安终于抬起头来,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尹一澄流着眼泪,乞求的摇头。
“求你。不要这样。”
像一只破碎流血的美丽布偶娃娃。
再也没有丝毫的清高和骨气。
别墅的大门忽然推开。
高跟鞋一声声踏在地板上。
尹一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的来人,站起身来。
女子看上去比尹一澄大上几岁,长卷发在脑后高高挽起,只余几缕卷发垂在耳畔。
保镖们跟随在她身后,一涌而入。
“哟。”
她站在尹一澄面前,笑着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玖安,“小澄自己已经处置上了?”
“小姑。”
尹一澄平静的回答道,“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自会处理。就不劳烦你还特地跑一趟了。”
“瞧瞧这话说的。”
小姑笑一声,“小澄。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们家的男孩儿女孩儿,外边养着人的多的是。年轻人,玩儿点儿什么都也正常。只是……”
她眼睛含笑瞧着尹一澄,“玩儿人玩到警署里去,自己养的鸭子居然报警报到尹家头上的人,这么多年可只有你一个了。”
“尹家在外名声清白,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被人报了案。绑架,监禁。这案子报的可真是不小。现在这件事儿,咱们整个尹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是都知道了。”
尹一澄看着她,“谁让你来的?”
“是祖父他老人家。”
小姑眼波流转,叹一口气,在受伤流血的玖安身边蹲下身,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笑着仔细端详了他几眼,“李玖安。”
“长得是挺漂亮的。难怪小澄舍不得杀你。”
她耸肩,“可惜了。”
她挥挥手,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将粗糙的麻绳套在玖安的脖子上。
“漂亮的小东西,你知道你给我们尹家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小姑拍了拍玖安的脸,“他们会先活活勒死你,再把你挂到房顶上去。同样的,也会这样勒死你母亲。”
本没有任何挣扎的玖安闻言忽然挣扎起来,他抬头看着她,满脸绝望的哀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母亲…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小姑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咳、咳……”
那根麻绳在玖安脖子上越勒越紧,他几乎窒息时,尹一澄忽然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小姑。
尹一澄语气平静,“放开他。”
小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尹一澄,你想干什么?”
尹一澄愈发走近了一步,枪口顶进她鬓边蓬松的卷发里去,看着她笑了起来,“你了解我。我什么都做的出来。你自己也清楚,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况且是你这种没用的东西,对尹家的继承人做出任何处理。”
“砰!”
她一枪打在小姑脚下,小姑尖叫一声,枪口复又顶在小姑头上,尹一澄厉声道,“都给我住手!”
“住手!”
小姑闭着眼睛命令道。
玖安被人扔下,倒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
', ' ')('他昏迷过去。
“你舍不得让他死。”
小姑看着尹一澄,重重的喘息着,指着她道,“即使他胆敢报警,报整个尹家的警,让你在整个尹家颜面扫地!即使他让祖父都知道你他妈连只鸭子都管不住!可你还是舍不得让他死!”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尹一澄答道,“立刻给我滚出去。”
玖安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睁开眼睛,浑身上下都在巨痛。
腿上的枪伤已经取出了子弹,包扎干净。
尹一澄坐在他床边,看起来快要睡着。
夜色如水,深夜里的秋风从窗口拂进来,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她却睡的不知不觉。
玖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对不起。”
在一片黑暗里,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依旧带着南方水乡的柔软,似含着烟雨和水雾。
像一幅水墨画。
尹一澄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笑了一笑。
她伸手揉了揉玖安乱蓬蓬毛绒绒的脑袋,“小漂亮,以后打算听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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