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乐宫。
报告陈国各处灾情的文牒如雪片般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入了宫中。
西边的山峰倾塌,泥石流席卷了七个城镇,就连引以为天堑的长武关也在这次大灾面前被从中截断;东边的江水倒灌,淹没的城镇良田更是不计其数,具体数字尚且还未统计完成;南边靠近大渊山的城池中大半数被毁在一场巨大的雪崩之中;而北境,虽然未有受到其余三境这般毁灭性的打击,但北境素来缺粮,这番天灾之中数个重要的粮仓被毁,虽然官府已经尽力抢夺粮草,但其中还是有大半数粮草毁于一旦,北境所面临的问题同样严峻。
总而言之,陈国的四境七郡九十六城无一幸免于此次灾祸,若说真有谁能幸运的避开这次灾祸,大抵只有那领着十余万大军,一路西进直取隆州之地的李末鼎父子了。那席卷整个陈国,甚至整个世界的天灾来临时,李末鼎父子的大军正好抵达鹿角原,这处多少带着些古怪,外界发生的天塌地陷于这处来说却好似无物,也是依仗于此,这李末鼎父子以及他们手下的十万大军方才得已逃幸免遇难。
这些天灾人祸当然算得上是触目惊心,于每一处遭受这般大难的百信来说都是如此。
而当这所有的劫难都摆在案台上,血淋淋又直白坦荡的呈现在方子鱼面前时,这个女孩多少有些崩溃。
她看着台下跪拜着的从各处赶来,大都灰头土脸的官员们,脑袋发疼,在大概浏览了一番那些文书之后,她方才言道:“这些...给我作甚?”
这当然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昨夜她熬夜背完了陈玄机让她背的所有书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一早便寻到陈玄机完成与他的赌约,这样她就可以摆脱她现在的身份,重获自由,去往大渊山帮助徐寒等人。
可是今日早晨她本来已经兴致勃勃的前往陈玄机的所在的住处,可走到一半,便是一阵天昏地暗,这样反复折腾了数个来回,长乐宫中也是狼藉一片。宫门中的侍卫太监忙着打理这般乱象与救治受伤的伤员,方子鱼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寻找陈玄机的心思,也转身参与到这样一场救助之中,待到一切做完便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方子鱼本想着再去寻那陈玄机,可谁知道从各处赶来的使臣却将她团团围住,也才有了此刻的此情此景。
从各处赶来的使臣们大都满心忧虑,本来就盼着长乐宫中的陛下会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可不想得到的第一个回答便是这样的问题,那些使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在失望之余也有着些许困惑。但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各地的灾民都还等着朝廷的援助,故而其中一位使臣在微微犹豫之后还是迈出一步,小声应道:“禀告娘娘,是宫中大人让微臣等将奏折递到娘娘这里来的。”
方子鱼闻言眉头一挑,当下便再问道:“哪位大人?”
各地赶来的官员们随即哑然,他们大都是地方上的官员,鲜有来过金陵,就算来也大都未有进过后宫,那位指示他们的大人他们只知道看他装束是这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当时的情况紧急,这些官员们也都未做多想,便应了那位大人之言,此刻让他们回想,那位大人姓甚名谁却远不是他们能够说清的。
一时间诸人面面相觑,那方子鱼脸上的神情也愈发的狐疑,显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猫腻,这番天灾波及之广远非以往发生的任何一次天灾可以比拟,这才过去了一天的光景,金陵周围的所有城镇都依然赶来,那随着时间的推移,更远处的各个郡城求援的奏折估摸着还会越堆越多。这样重大的变故,按理来说身为帝王的陈玄机应当早已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来个身外化身,应付这诸多事物,哪有放着这些事情不管,反动尽数推到她这里来的道理?
就在这台上的皇后娘娘满心疑惑,台下的各方官员不知如何应答之时。
一位宦官模样的年轻太监忽的从门口处低着脑袋,踩着小步急匆匆的朝着方子鱼走来。
方子鱼的双眸一凝,她记得这太监,便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位给宫中添加柴火的太监,而那些跪拜在台下忧心忡忡的官员们也在那时心头一震,他们同样记得这太监,便是他传下的旨意,让诸人将这各地受灾情况的文书送到这皇后娘娘的寝宫中的。
而这些官员在想到这一点后,便要向台上的方子鱼陈述此事,可话未出口,那太监却抢先一步跪在了方子鱼的跟前,高声言道:“回娘娘的话,是奴才让他们将这些奏折送到娘娘这里来的。”
方子鱼的眉头一皱,但却未有动怒,而是问道:“送我作甚?这军国大事理应交给陛下,我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能越俎代庖?”方子鱼当然不喜陈玄机,而且也在大多数的时候很愿意将这样的不喜表露出来,可此刻毕竟是陈国生死攸关的大事,方子鱼终究还是不愿当着如此多陈国官员的面做得太过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