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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葬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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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壮的树根在黑暗中舞动起来,把他的身体交缠住,强迫他打开双腿,而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往他一览无余的私处窥去。他无法呼吸,无力反抗,无人拯救,无人依靠,在腐臭的泥沼静待死亡。

“哼嗯嗯嗯~~……”

那是一阵温柔的歌声,从不知何处传来,他的眼皮动了动,从粘腻而冰冷的梦中睁开双眼,发觉白厌锦正坐在床边,对着窗帘微动的阳台,哼着不知名的歌。

“主人。”他轻声低喃,话一出口又感到后悔。梦魇刚刚散去,这片刻的安宁不应被他多嘴打扰。

“醒了?”白厌锦停止了哼歌,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仰起脸,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微笑着点头。

白厌锦从不问他会做什么噩梦,只是每次他在噩梦中醒来时,男人都会坐在床边,或是看着他的脸,或是看着阳台,理所当然,平平淡淡,连原本清晰可怖的梦境都在潜移默化中淡化,甚至不再畏惧入睡。

“这是什么歌呢?主人唱的真好听。”

白厌锦想了想,抬起床脚边空荡荡的铁链,现在已不需要再拴着他了,便一直闲置在那里。

“像你一样,被锁在母亲身边时,她总会唱。”

许是那一句“像你一样”太过讽刺也太过悲伤,他摇摇头:“并不适合给你唱。”

“没有哦。”余肃恒从被窝中钻出来,亲昵的靠在白厌锦的肩膀上,“主人不是母亲,真是太好了。”

白厌锦抬起手,爱怜的抚摸他的下巴,他享受的发出呻吟。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平,安宁,与美好。

他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五指与余肃恒的手交缠,两人的嘴唇自然的贴到了一起,唇与唇辗转,舌与舌交融。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了简讯提示音,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均有些怅然若失的看着对方,余肃恒脸色微红,催促道:“主人,您的消息。”、

白厌锦似笑非笑的看向手机,信息是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事物。他看了一眼余肃恒,问道:“白天有什么想做的吗?需不需要电脑?”

“……不用的,我想等主人回来。”余肃恒低下头,侧脸温顺而迷人,纯白的光影柔柔的笼罩在脸颊,脚尖轻轻摩挲床单,时不时触碰到他的衣角,似是在表达不舍。

想了想,白厌锦找到一个稍微折中的消遣:“想看电影吗?”

“电影?”

“嗯,想看什么都可以给你找来。”

余肃恒对他的好意感到高兴,没再拒绝:“我想看《恐怖游轮》。”

“没别的了?”

“嗯。”

影片很快就找来了,接入新搬来的电视中,白厌锦确认影片能正常播放后才离开,熟悉的片头曲响起,余肃恒窝在沙发上,眼前逐渐迷离,手边的遥控器“啪”的一声掉落在脚边,他合上眼睛没去捡起,梦境随着影片剧情的推进逐渐深入,然后交融在一起。

他看着潮起与潮落,扬帆与沉没,一遍又一遍。永不终结,不断循环的悲剧,如同他的命运一般。

比平日更为安静的书房,今天迎来了稀客。白厌锦让秘书去准备茶水,自己则颇为无礼的靠坐在皮椅中,双手交叠,百无聊赖的看向来人。

“叔叔今天来有何贵干?我这小地方没有珍品能招待您这尊大佛。”

胡渣不知何时爬满了白焕尘的脸,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有些凌乱,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白厌锦:“你,把白帆云藏到哪里去了?”

“我可没有藏起来,是你自己找不到而已。”

怎么会呢,他问遍了学校,问遍了白帆云常去的地方,询问了他的朋友,都对白帆云的去向一无所知,他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前白厌锦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把秘书刚端来的咖啡又抿了一口,只有他面前的茶分毫未动。

“我明白了。”他心里曾经怀疑过白帆云已经死去的可能性,但他不相信白厌锦对于白帆云的死会无动于衷,如今看来,是他太低估白厌锦了,竟能做到面对最爱的弟弟的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你杀了他?还是把他监禁起来了?”

“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吗?”白厌锦根本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孤注一掷,想动用最后的王牌。而他早就把一切消息封锁,白帆云早早下葬,再也没有人能拿捏他的软肋,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白帆云的死倒成全了他的计划。

“是叔叔低估你了,小锦,叔叔保证不会再抢你的东西,但是你也不能再动叔叔的那一份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又转变回温柔的家人形象,与方才的态度大相径庭。

早就习惯了这一套,他们家族的人都很会演戏,白厌锦冷笑着想,他那个混蛋爹当年怎么不去冲击奥斯卡非要去经商呢。

“叔叔请回吧,一切公平竞争。”

“公平?白厌锦的手段谁还不清楚?从你这里找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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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如去你妈的坟头烧香祝你们早日在地府团聚。”

“白焕尘!”男人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掀翻了桌子和茶杯,冲过去猛地抓住对方的衣领。“你再提我妈一句试试?”

“哟,狂犬病这就犯了?你以为你妈是谁害死的?”白焕尘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反揪住白厌锦的衣服,撞向他的鼻子,“还不是你害死她的!你这杂种天生就克你爸妈!”

“你别拿那个人渣跟我妈相提并论!”

“哈哈哈,你跟你爹还不是一个德行——”

他们不知不觉开始缠斗,把整个书房破坏得乱七八糟,资料和茶水、咖啡混在一起撒了一地,书架在不堪重负下推倒,发出了轰然巨响。一片废墟之上,两人做着片刻的喘息,白焕尘把旁边的矮柜推倒,拦住白厌锦的去路,转身猛地冲向了后院。

他不相信白帆云会死,只有可能是被当做人质监禁了起来,他只要抓住这份犯罪证据,输的人一定会是白厌锦!

房门被一个个推开,白厌锦急促的脚步从书房的方向传来,时间已经不多,但上帝果然还是眷顾着他,走廊尽头最后一个门已经打开了——

房间内全身赤裸的纤细美人,正满目惊恐的看向他。

“你,你是谁?”

白焕尘瞪大了眼,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手里持着的摄影机却把这一幕统统记录了起来。

“白焕尘!”

终究是迟了,姗姗来迟的白厌锦把呆愣在原地的白焕尘推向地面,往他脸上狠狠抡了两拳。

“你,咳咳……”白焕尘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沫,眼神突然变得意味不明:“不是白帆云,那是谁?你把他关在这里?”

“你管不着。”白厌锦把他拎了起来,保镖虽迟但到,但白焕尘还不死心:“你监禁他?这是犯罪,我保证现在出去我绝对要你身败名裂。”

“你到底想怎样?”白厌锦头都快炸了,被谁看到不好偏偏被这个疯子发现了。

“让我跟他说话,我要问清楚你是不是在犯罪。”

“问完立刻滚!”白厌锦咬咬牙,终究是妥协了,他相信现在的余肃恒一定能说出一份让双方都满意的答卷。

会面安排在另一个房间,白厌锦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串供,没跟余肃恒说一句话,只站在旁边监视。布置好的桌子两侧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白厌锦给余肃恒安排了一张软垫,让他能保持一个放松的姿态。

但青年仍有些坐立不安,他挽起散落在对方眼角的几缕发丝,将它们撩至耳后。从始至终余肃恒的姿态和表情充满着信任与依赖,让他心底一片柔软。“你只需要回答他的问题就好,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的……”余肃恒小心的瞟了一眼胸有成竹的白焕尘,默默改了称呼,“白先生。”

白焕尘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忍着撕扯脸上伤口的疼痛,看向对面已经穿好衣服局促不安的美人。

“你叫什么?”他眯起眼睛,这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完全对上了白厌锦的胃口,而且那股软弱的气质,居然跟白帆云有几分相似。

“余肃恒。”他把衣角揪在手心,揉成一团,声音轻柔如一片羽毛。

已经许久没这样自我介绍过了,自己的名字听上去有些陌生。

青年的姿态乖顺而温柔,让白焕尘不由得把声音放轻:“哦,小余啊,第一次见面让你见笑了,我是小锦的叔叔。”他拿出了温和的面具,笼络般冲余肃恒微笑,“你跟小锦是什么关系?”

白厌锦的叔叔?那现在不就是见家长一样的情形吗。余肃恒脸上一红,下意识的看向白厌锦,发觉男人在听到白焕尘的话时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而他才注意到白厌锦脸上没来得及处理的刺眼伤口。

主人被这个人……余肃恒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的声音无比坚定,就算主人生气也没关系,他要保护好主人才行:“我是白先生的恋人。”

听到这个答案,两人明显都是一惊。白焕尘开始在心底悄悄打算盘,这人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假?他没听说过白厌锦有花边新闻,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恋人,跟白帆云的存在又相抵触。

白厌锦说不出是惊喜还是难过的看着他,将所有的情绪黯然压了下去。

“这样啊,那是我冒昧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白焕尘乐呵呵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和白厌锦刚刚还在打架,倒显得两人关系有多好似的,“我是看着小锦长大的,他有了爱人,我很欣慰。”

接着他话锋一转:“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小余,我现在是小锦和帆云的监护人,但是帆云突然失踪了,小锦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啊,我想你跟在小锦身边也有一段时间,有没有听说过白帆云这个人呢?”

余肃恒缓缓抬头,表情有些呆滞:“认识……不,不认识……”他紧张的攥紧了衣服,开始不知所措,白厌锦终于插了一句——

“这件事跟他无关。”

“但是他明显知道。”白焕尘仿佛自己已经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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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追问余肃恒:“知道吗,我来这里没有恶意,只是想找白帆云而已,但小锦一直不让我见他。白帆云到底在哪里?”

“他,他死了。”余肃恒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白厌锦的脸,他好像又犯了大错,心底泛起一片绝望。

“哈哈!这就是你一直不让我知道的真相吗?”白焕尘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依旧波澜不惊的白厌锦,一股快意与愤怒交杂在一起:“是你杀了他?”

没注意白焕尘说话的对象,余肃恒死死低着头,柔软的发丝中间小小的发旋随着主人的不安微微颤抖,听到白焕尘的声音,他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指甲几乎把掌心抠破,下意识的接口:“是我……”

而与此同时白厌锦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是自杀。”

“我不信。”白焕尘没听到余肃恒的声音,只顾着跟白厌锦对峙:“他好端端怎么可能自杀?难道不是你爱而不得杀了他吗。”

白厌锦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比起这个人,另一个明显更值得让他关心。他转身走向余肃恒,把他从坐垫上扶起,安抚般圈在怀里。

“是我错了……”余肃恒快哭出来,张开双臂回抱住他。

他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欺骗白帆云,就不用面对如今这个情形,而一错再错的害得主人不知如何是好。

“别怕,你没有错。”白厌锦抚摸他的后背,任由他伏在自己胸前。

白焕尘冷笑着看他们恩爱,声音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我一定会找出你杀了他的证据,等着吧。”随即走出门外,在保镖的监视下异常安分的离开了别墅。

“主人……”余肃恒眼中只有白厌锦,轻轻捧着他的脸,生怕自己的力道弄疼了他,“是他打伤了主人吗,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做的很好。”白厌锦吩咐佣人把医药箱拿来,握住余肃恒的手,“白帆云的事迟早会被那个疯子知道,你什么也没做错。”白帆云的死讯现在被白焕尘得知,在这个节骨眼只会分散他应对股东们的精力,特别是在他钻牛角尖的认为白帆云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杀,要寻找的证据就更多了,可惜这个方向他走的注定是一条死胡同。

“我错了,是我错了,主人。”余肃恒摇摇头,没听进白厌锦的安慰,悲戚道:“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白帆云。”

白厌锦垂下眼睑,心底那份复杂的情绪逐渐平复:“你能为自己的错误悔过,已经足够了。”

或许白帆云在天有灵也会原谅现在的余肃恒,而白厌锦也会原谅他自己。终于不用怀着负罪的心情跟余肃恒接吻、拥抱、做爱,终于不需要用逼迫的方式去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余肃恒已经彻彻底底属于他了,而他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的说出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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