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富轼本对这戏剧并不上心,他可是很忙碌的,这些日子里,细细的观察着齐鲁的整个政治结构、官场职权划分,以及各项政策制度,这些都需要他一一汇总,而后经海东商社传回高丽。这要不是在报纸上见到了这个名字,他都不会来这玩闹之地。有这个时间他宁愿去茶楼探听些消息来。可金富轼知道,新闻报不一般。别看梁山军近日里放开了报纸批号,各地方州府,若是原因都有权创办地方报纸,但新闻报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对于金富轼言,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不容错过。
也是这般,他才有了今日之行。而也正是看到了眼下这一幕,金富轼是陡然惊醒,原来这就是戏曲。不,不是戏曲,这是人心啊。
“好个宣政司,好个智多星。一个杂剧就能玩出这般花样,唱贪官污吏,唱土豪劣绅,就是要百姓恨这些人,如此自然就拥护了梁山军。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金富轼心里面默默记下这一条。他早前可全然没有想到的。
这种戏剧百姓们喜欢看,就是他都能看的进去。若是编排一些梁山贼入寇高丽的恶事、劣迹,在民间一遭传扬开,那岂不是……
“咕咚,咕咚……”金富轼的心脏打鼓一样挑动,剧烈,剧烈。
他这些日子在齐鲁可不是白做的,很清楚,齐鲁的这一套制度对底层百姓的诱惑力多么巨大。那城外乡村的乡兵,一个个年青后生,十个里头有七八个怕是奔着参军入伍去的。士兵的素质且不去提,只说士兵的斗志和积极性,那就不是高丽兵可以相比的。还有梁山军正兵那绝对豪华的武备器甲,高丽国就是拼到破产,又能武装出多少人来?
齐鲁百姓的收益比之高丽的寻常百姓,那是高出犹多。官府税赋收入自然也是极多,话说梁山军的免税都已经过去了,到了六月里就要征收夏税。若是可能,金富轼很希望留下来看一看梁山军的夏税收入。但他知道这希望不大。
他能在这儿赖到四月里,一大原因是陆谦不再。不然,金富轼他不敢的。这等事就也只好叫海东商社留心了。
“你们且记着那戏台上的唱念脉络。”两个随从都是精通文墨的人,低声应了。
金富轼便独自离开戏院,在这周遭转悠了来。正因为看重那戏剧,所以他才要表现的对之无视才好。
而话说这里的确是热闹,杂耍百戏,看的叫人眼花缭乱。这益都城早年只有两万户,满城也就十万人上下。现在据统计来,却是二十万人只多不少。
二十万人,在高丽,除了大而破烂的开京外,还没有第二座城池能超过二十万人的。但是开京真就超过了益都吗?
在金富轼眼中,开京就是拿来与益都相比,都有些不够资格。
偌大的开京城,除了那些达官显贵和寺院庙宇外,又有几个平民之家能有一套像样的房屋的?他们许是连最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无法保障,怎的好叫他们去赏玩百戏娱乐?
开京城昔日那基数巨大的平民、贱民,他们的生活水准是怎样的?眼下益都城内百姓的生活水准又是怎样的?
金富轼是一个能臣,书已经读进了骨子里,这等人物心中都有一个执念。这个不给毁灭了,这等人就不会降服。陆谦从没去想过招揽金富轼,纵然这人能说一口流利地道的东京口音,他也从没想过从高丽主动招揽人手,不为别的,只是没有必要。
也是看高丽的那些豪门世家不顺眼。这氏那氏的,给他一种魏晋门阀感,最直接的印象就是王权不兴。是以,高丽的士子啊,不仅叫草根出身的陆谦很是觉得违和,更叫现下的陆大王不爽。
而金富轼呢。已然很清晰的认识到彼此的差距,可他一心里却都是辅助君王,振兴高丽。
在一处大碗茶铺坐下,只点了一壶清茶,要上两碟点心,却是不吃一个,只是为了歇脚。饮上一口,先涩后甘,回味无穷。来齐鲁半年的光景,金富轼都已经爱上了这一口。
就听旁边一副座头,三个大汉围着,其中一个说道:“兄弟,你不要焦躁。哥哥日后好歹要与兄弟完娶一个,教你欢喜便了。绝不失信。”
金富轼掉头去看,就见三个大汉都是健壮男儿,年纪相差仿佛,就是面上神采不一。其中一个正是劝说,另一人又羞又闷,最后剩下一个面上带笑,只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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