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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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着微雨,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地上。

贺卿书房里的窗子还开着,偶有风伴着雨吹进来,淋湿了屋内的地砖。

春寒料峭,是乍暖还寒时候,偶有一两只黑色尾羽的燕子飞过,衔来春泥筑巢。

“朔月,你别捣那燕窝,留那吧。”贺卿见屋外的动静让了停了手,又示意她进屋来。

“公子,这东西不捣,到时候闹腾的很,到时候那里的地都脏。”朔月在廊下停了一会,理了理仪容才进屋解释。

“它来这筑巢,也算与我有缘,就留着吧。”贺卿微微弯起唇角,招了招手示意人过来,“你看这幅画怎样?”

“我不大懂,只是这版幅就可知是花了许多时间的,寻常画者的画都比这要素一些,他的画明艳,又不庸俗,用色也大胆。”朔月尽量地去说,她不懂画,但她第一眼其实就被惊艳到了。

“你再猜这幅作者的年纪。”贺卿没有表态,只是再让她猜,这世上能同他说上几句话的不多,朔月算一个亲近之人。

“看色彩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看笔触却像是年近古稀之人。”朔月斟酌着回答。

贺卿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笑,笑出了声,如朗月入怀:“他完成这幅画作时,不过弱冠之年。

要我说,当今这世上,只论画,无人能出其右。”

“他总说我是大才,不过各方面都有所涉猎而已,到这些人面前,不过班门弄斧。

这样的人才是大才,可偏偏这样的大才,籍籍无名,英年早逝。”贺卿说的他,应该是指诚王殿下。

贺卿是笑着的,可朔月莫名地想替他哭:“这位是公子的故人?”

“谈不上故人,不过是数年前,偶然遇见了,那年他刚至长安,我也只是一个小内侍。

他科考落榜,无颜回乡,只待在京城靠卖画为生。

我买了他的画,一来二去就熟了。

他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和年迈的父母。平时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想将自己的画作献给皇上,可是陛下看不上。

他不求功名利禄,他说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靠着他的画作名动天下。

若是他不那样急功近利,也不会英年早逝,总会有所大成。我将他葬在京郊面向他家乡的地方。

我见他的时候不过弱冠,离开了还是那个即使食不果腹依旧风度翩翩的才子。”贺卿提笔写了个地址交给了朔月,“这是他家里地址,你每隔一段时间找人带一些银钱替他送回家吧。

只是可惜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天子门生贺卿也看不上,反而是这些人,他只觉得惋惜。

朔月接过字条只说了句是。

“你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吧。”说到这个话题,贺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朔月眼神里难得有了几分慌乱:“朔月生死都是督公的人。”

“只是教你遇见了喜欢的记得告诉我,我好替你做主。

如若不成,我也替你找一户好人家。”贺卿无奈,“并不是急着催你什么的。”

朔月神色复杂地看了督公一眼,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只说了句:“知道了。”

府上谁都知道朔月姑娘的心思在督公身上,贺卿又岂会不知,有的事这样耗着也不是什么:“我当你是妹妹,朔月。我不是男人,你知道的。”

“督公又何必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两个人两情相悦的话,非得做那事不可吗?只是公子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我而已。”朔月并非指责,她不是脆弱的大家小姐,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算贺卿说得狠心明朗一些,她也不会寻死觅活。

“我只希望督公能够得偿所愿。”朔月说完便踏出了房门,督公是在意自己的,否则不会为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费心思,只是这种在意不是她想要的在意而已。

如果感情能够那么快转移到旁人的身上,又谈得上什么喜欢,她历来潇洒,她喜欢她自己的,至于贺卿喜欢他的,互不干扰。

贺卿无奈,就她牙尖利嘴的。

不过心绪确实比方才平和了许多,想作一幅画,只落了几笔便收了手,人家一生都在作画一件事上,你又哪里比得上人家的一分一毫,他佩服那人的坚持,所以才颇有感慨。

最近有官员送了他一只雪白的狸奴,小小的一团,不过月余大,只什么都不干,用那一双眼睛看着贺卿,他的心就塌陷下去了一块,只觉得心软。

同样都是动物,有些的天生就惹人喜爱一些。

贺卿已经许久没见过白青岫了,其中一个原因是上次醉酒误事,恐怕更惹了殿下的厌恶。

还有一件事,便是上次他本想去见殿下的,只偷偷地避开暗卫潜入,只见白青岫同一位女子待着,举止亲昵。

按着他的性子,他以为他会冲上去将人绑回来狠狠地教训,可是他没有,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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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无他,他的殿下琼枝玉叶,本该娶妻生子,位高权重,一声平安顺遂受万人朝拜的。

可因为他的干涉,白青岫现在遭人非议,还要委身人下。

那个女子他见过,是祭酒家的女儿,不过是从四品官员家的小姐,家里也无什么实权。

曾经是殿下过的辛苦,祭酒觉得殿下配不上他的女儿,如今是她配不上殿下,充其量只能做个妾室,可他们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贺卿觉得,他的殿下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

因此,他许久没有去打扰殿下,只是看着他风光得意,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喜欢这样的殿下,可一当他去接近,白青岫便不再是这幅表情了。

或许他是白青岫一块挖不去钻心地疼的暗疮。

你又何必捧他,当初直接将他收作你的娈宠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你将他越捧越远,越捧越高,可当他真正登高眺远的那一天,死的就是你了。贺卿心里的声音不断地叫嚣着。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剥去殿下的筋骨,他记忆中,他的殿下,就该是风光无限的。

罢了,就用自己的骨血去为他铺路,不甘却不悔,男人之间本就难相恋,何况是他,又能奢求什么。

他只能用权势叫人屈服,却不能让人喜欢他,第一次,他觉得手握权势也万般无用。

贺卿用膳的时候,却有人来禀报诚王和大理寺卿闹了起来,大理寺卿各种粗鄙之语,不将这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放在眼里。

许久未见,第一次放下碗筷去见他却是替他解围。

贺卿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只是有些生气,又有些觉得大理寺卿无知者无畏,他家殿下若是软弱可欺,世上便没有不好欺负的人了。

贺卿赶到大理寺的时候便是这样一番景象,看起来像是上了年岁的长辈咄咄逼人为难晚辈,而殿下一副温软的模样,像极了家里养的那只狸奴。

“殿下。”贺卿当着所有人的面拜了下来,这是一个极为尊敬的跪礼,以贺卿如今的地位,他不必如此。

只能说,他给足了白青岫面子,他的殿下,哪能让区区一个大理寺卿欺负了去。

贺卿尊敬看重诚王,这件事便有所不同了起来,都说诚王是攀上了九千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明里暗里都鄙夷白青岫。

可若只是娈宠,督公便不必匆匆赶来,也不必行此大礼。

周遭的小厮官员们也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白青岫只弯腰,将人扶了起来:“老师又何必行此大礼。”

“殿下是皇子,天地君亲师。”贺卿的语调冰冷,总像是在暗讽什么,有的人,逾矩了。

纵使皇子再落魄,那也是皇子。

其实惊讶的人中,也包括白青岫,那日过后,他再也没在朝堂之外的地方见过贺卿,他以为他已经失宠了,但若是失宠,他的路又不会走的那样顺风顺水,他也曾想过去找贺卿,但那次虽没有闹过,两个人脸色情绪都不好看。

他不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找贺卿,只是他现在的路走的平坦,没有到需要用到贺卿的时候,也就忘了,也不愿刻意去讨好。

如今见他过来,心绪只觉得复杂,都说督公心狠手辣,白青岫觉得自己卑劣,某一方面比贺卿还要恶毒,他利用了贺卿的感情去谋取东西,不是朝堂上的利益交错的互相利用。

皇家子弟,本身就是狠心绝情的,父子亲情也好,夫妻之情也罢,都是可以违背本心利用的存在,白青岫试图说服自己。

“老师怎么来了?”白青岫的手握住贺卿的手,两个人关系似乎颇为亲昵,却也不逾矩。

“只是听说殿下遇到了一些麻烦,特地过来看看。”贺卿本身也没打算瞒他,干脆说了实情。

“小事罢了,不过是赵大人和我在有桩案子上存在稍许不同的意见而已。”白青岫在给大理寺卿台阶下。

赵大人也顺着台阶下来了,额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也不敢去擦拭只说:“是是是,督公。”

贺卿本身是有些生气的,但他要顾着白青岫,殿下说算了,自己还要计较吗?那不是将自己放到白青岫前面去了,只是兰花指微翘,眼尾一挑,这动作不女气,倒有几分妖气:“那倒是咱家冒昧了。”

“言重了,督公驾临,臣下不胜荣幸,

看时候也不早了,督公还未用膳吧?不如鄙人做东去这附近的楼里用些饭?”这大理寺卿倒是欺软怕硬,这些事他不问白青岫,左一个督公,右一个督公惹得人不快。

“殿下以为呢?”贺卿站在白青岫身后,只轻声询问着他的意见,此刻的他收敛了姿态,倒像是个内侍的模样了。

“既如此,那便去吧。”白青岫风轻云淡,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早就习惯了,只是贺卿让他不知如何回应,他那样对待自己,明明是恨极了他的。

可为了维护自己,他在外人面前放下督公的姿态来伏小做低。

若是真的喜欢,他为何那样做?若是不喜欢,他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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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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