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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诗韵病了之后,每日纾贵妃都命人送来一壶宁神汤,在宫中她们只有彼此,贵妃送来的汤药不敢喝,槿棋让碧桃带着一小瓶宁神汤交给太医院的小太监看过,小太监是林尚书送进宫的人,小太监说宁神汤并无异样。可诗韵怎么会遇到如此荒唐之事?既然贵妃送来的汤药无碍,诗韵更是心寒,若是下毒倒也能防范,妃嫔勾心斗角,位高的妃子想捏死一株新苗特别容易,只要失宠了,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病了好几天,敬事房都没上诗韵的绿头牌,看自己好些了强打精神,敷上脂粉,去纾贵妃的长宁宫里请安。柳悦说起,从前纾贵妃是德亲王府中的贵客,是先帝在位时翰林都尉舒大人的女儿,舒大人一家在一次意外中身亡,只留下年幼的女儿舒文遥,先帝怜悯幼女,接到宫中由当时的周婕妤也就是当今太后抚养,从德亲王府之中出嫁。说起来,先帝七子,其中三殿下和六殿下为太后所出,二殿下母亲祥太嫔出身司织宫女身份低微,当时大殿下和六殿下还有五殿下争夺皇位激烈,大殿下被发现有意毒害五殿下,再嫁祸六殿下,被发现后大殿下被先帝贬为庶民,而五殿下却中毒身患恶疾,至今仍神志不清,六殿下也就是当今皇上坐收渔翁之利。登基后,大婚迎娶武原将军孙女为皇后,可惜张皇后不到两年难产而死,与皇后同日进宫的便是纾贵妃和丽妃了。
纾贵妃今年不过二十,和容楚同年出生,从小和他一起由太后抚养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深厚,若情况不变,迟早也会登上后位。
今日天气开始转热,纾贵妃一袭家常的水蓝色长裙,带着一条丝巾,见诗韵来请安,便让宫女端来江州进贡的梨,诗韵是地道的江州人,在京城长大每年都回江州一次,见到家乡的梨心中开始思念家里,纾贵妃看透了她的心思,赏了她一盘梨,回头让敬事房明儿上她的绿头牌。
槿棋看着纾贵妃赏的梨,心中疑惑又浮现出来,常说纾贵妃为人和善,待人极好,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但诗韵并不是这批秀女之中最受宠的人,也是顾昭仪的表妹,顾昭仪向来与纾贵妃面和心不和,没必要刻意拉拢诗韵。听到今晚翻了何贵人的牌子,槿棋留在诗韵宫里一起吃晚饭,荷意宫的桃花开得正好,柳悦做了桃花酒,吃饭时喝了几口早早睡下。
第二天,何贵人多了一个封号,从此便是恬贵人了,想起入宫之日,恬贵人那般让人怜爱的模样,得到宠幸并不奇怪,不过锋芒太露,也算是挡了下风头。
今日下着大雨,槿棋懒得抚琴作画,拿起蟠桃前几日在内务府领的几匹绸缎,关起门绣花玩儿了,诗韵的掌事宫女梅霜冒着大雨跑去请太医,绣舞让小夏子过来请她,槿棋过去一看,诗韵竟全身起水泡,太医也用白布蒙住口鼻神色凝重为她针灸。
昨夜她们一起吃晚饭,喝同一壶酒,连贵妃赏的梨也是一起吃的,怎么今日就高烧还全身起水泡了?太医说并无性命危险,只是昨夜突然大雨,得了风疹,之前病了数日身体底子没恢复,风疹发起来才引起全身水泡。顾昭仪那边早已命自己的陪嫁宫女听竹过来照拂诗韵,纾贵妃也命人炖了药膳。
纵观下来,诗韵不过是刚进宫的妃嫔,不算特别受宠,身份有点特殊,是宠妃顾昭仪的表妹,纾贵妃虽为人和善但怎会对自己对头的表妹多加照顾呢?若是做个样子倒还好,只怕日后诗韵要是得宠便加害于她,更防不胜防。
雨慢慢小了,槿棋揉揉酸软的腰肢,放下绣花针,打了伞去御花园看鲤鱼,雨后的空气之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碧桃给她打着伞,喂完一小把鱼食后,看到贵妃的仪仗,擦擦手低眉顺眼行起礼,纾贵妃依然是带着一条丝巾身穿一袭淡黄的衣裙,见到她便微笑着道:“林良媛免礼,良媛好雅兴,春雨过后的花园别有一番风味。”
槿棋不愿多与纾贵妃多有接触,赶紧找了借口离开:“妹妹正要回去看望顾姐姐,不打扰纾贵妃娘娘的兴致。”
反倒是纾贵妃点点头,还叮嘱记得提醒诗韵要趁热喝药膳。
不久,传来槿棋今晚侍寝的消息,对于侍寝之事一直不抗拒,她忧心忡忡拉着柳悦问纾贵妃究竟是怎样的人,柳悦是宫里的老人,算是看着纾贵妃长大,贵妃从小在太后面前承欢,文静优雅很得先帝欢心,先帝膝下没有公主,为了看看这小姑娘也多去太后宫里走动,太后才会从婕妤一步步攀到贤妃之位。
当然纾贵妃十一岁进宫,和皇上同年出生,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皇后张氏成婚前相处不过数次,感情自然不能相比,旁人眼中皇上与贵妃才是神仙眷侣,可贵妃没生下一儿半女迟迟不能继任皇后之位,眼下得宠的顾昭仪和丽妃以及生育了二皇子的宣妃更有后来居上之势。若是说到纾贵妃的性子,不久前毙天的玉嫔,怀孕时得到贵妃的照料,龙胎怀得十分好,生产时贵妃不眠不休陪伴了两天两夜,可惜玉嫔命薄,胎儿过大生不下来,贵妃为此还在寝宫里哭了一夜,可谓菩萨心肠。
听了柳悦的话,纾贵妃的确完美得无可挑剔,槿棋心中却有点什么说不出来,贵妃这么善良怎会还没被锋芒毕露的顾昭仪掰倒?二皇子还在襁褓之中,容楚
', ' ')('也没少去看宣妃,而贵妃也是出名善良,经常给二皇子赏赐玩具衣物,更是视如己出,十一岁在深宫长大的女儿怎会善良到这地步?
说着,槿棋示意柳悦不要说下去了,看着时辰马车该来接人,可马车还没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声传达着皇上驾到,槿棋忙不迭去迎驾,容楚今日一袭白色暗纹的长袍,系上白蛇绕龙玉佩,拿着一柄折扇,身后的太监还抱着好几本奏折,他遣了太监把奏折拿回灵犀宫,今夜要在颐欢院歇下。
柳悦端来桃花酒做的酒酿丸子,还没吃上一口,折扇一合,容楚道:“乔儿……”
“臣妾在。”
容楚欲言又止,重新又把折扇打开:“常常见你喜欢以花入食。”
“臣妾从小常饮用花茶又以花入食,若是皇上不喜欢,柳悦赶紧端下去。”
“没事,宫里很久没闻过花酒香了,放着吧,”容楚拉过她的手,放下手中折扇,“你们下去吧,别在门外候着。”
柳悦一听,捧着托盘关上门,门外一众侍卫远离寝宫十多米,心想主子的好日子要来了。
见脚步声远离,槿棋端起酒酿丸子问道:“容楚要尝尝我宫里的桃花吗?”
容楚长舒一口气,闻了一下酒味,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神色凝重起来:“乔儿你看,上次一案,商户和百姓调解不合,数人受伤,我派去的钦差回来禀告,当地知县腐败贪污数万白银……”
槿棋放下碗,拿起奏折细细看起,当地知县腐败多时,上至知府下至小小知县都腐败,若是一把连根拔起,当地很大一部分官吏也会有牵连,斩了一个贪官还会有更多贪官,身边还有丞相等势力可以入侵,但百姓又不能不顾……还在想着折子的事时,容楚早已吃完一碗酒酿丸子,脸色微红靠在她肩上,她轻声唤了几句容楚,他居然伏在她肩上睡着了。
第一次见他,是十年前,那时与哥哥在街上游玩,有个衣衫褴楼的小乞丐,她不知道居然是六皇子,不听哥哥的反对,把这个小乞丐捡回府中。一觉醒来昨夜捡的人儿已不见,约莫是和自己的小猫小狗一般被父母送走了。第二次见面是一月时选秀女,隔着一道珠帘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端坐在龙椅上,那么遥不可及。
眼前的人,是君,而她永远只能称自己为臣妾。君臣有别,从六殿下变成皇上的时候,她待他只是妃嫔对皇上的感情,背后捆绑了母家一门荣辱,不敢待他如夫君,只敢待他如君。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容楚突然惊醒,对上她温柔的目光,顿时安心下来,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带着酒气的双唇亲吻起薄施胭脂的脸颊,贪婪舔着脂粉香气,把她抱到床上……槿棋如同其他妃嫔一样依旧在他身下婉转承恩,没有像前两次激烈,更像是宠幸其他妃嫔一般。
第二日,下旨晋升为林贵人。第三日,翻了诗韵的牌子,诗韵侍寝回来后高烧不退。
槿棋如履薄冰,谨慎地成为林贵人,后宫不得干政,她看了两次奏折了,按照宫规她该被收入永巷打进冷宫,容楚毫无此意,她明白这位君,不是自己良人,一世都要仰他鼻息而活,那她敢不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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