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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的天,已经秋高气爽,槿棋吐了两个月现在还在晨吐,柳悦换着花样给她做了很多小菜点心换胃口,整个人除了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之外,都瘦了一圈,诗韵蜜柿可好吃了,但是太医叮嘱过柿子寒凉万万不能吃,诗韵只能做些桂圆生姜之类的温补蜜饯。
顺贵人宫里传来了生产的消息,却两日不见内务府有喜报,蟠桃跑去打听一番,才知道顺贵人难产,生了两天两夜才生下一个死胎,是个足月的公主,脐带绕脖,救不回来了。
天色刚黑下来,容楚在纾贵妃那边吃过晚膳就摆驾过来荷意宫,看着槿棋脸色苍白的样子半躺在床上,心疼地一勺一勺喂她吃粥,整个人似乎被腹中的孩子吸干养分,和数月之前容光焕发的样子成了鲜明比对,她心里也不懂为什么心甘情愿为这个男人生一个孩子,林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般苦了?
想着想着一碗粥也吃完了,容楚坐在床上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抚她的小腹道:“你还没出生就欺负你母妃,父皇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听着他温柔的话,槿棋伏在他怀里悄然泪下:“臣妾无用,望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呢,乔儿受苦了。”
若他不是皇上,以林大小姐的性格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让她如此辛苦的人杀了。
他伸出手指拭下她的眼泪道:“太医说孩子很好,这几天害喜的情况好了点,迟些日子等你有点精神,一起去御花园里看鱼。”
“谢主隆恩,臣妾这几日腰酸得要紧。”
不料,小李子听到门监的通传,脸色苍白小声说:“皇上,顺贵人她……失血过多,已经……”剩下的话想必不要说出口了。
容楚敛住表情,叹了口气:“追封顺妃,其他交由贵妃打点。”
槿棋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她知道自己是他的后宫之一,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能他曾经也这么抱着顺贵人说过这样的情话,可能抱着玉嫔抱着德妃也说过,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若是半年后自己难产而死,也只是他失去一个妃子罢了,照样会抱着另一个女人说出一样的话,那时候也是这么一句追封而已。
那么,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好在,不到一个月害喜的情况好多了,吃下去的东西也没吐,人精神多了,懒洋洋躺在摇椅上看诗韵给自己剥橘子,她才发现诗韵比自己更加憔悴,和进宫时的少女模样分别很大,不禁感叹起身边还好有彼此。顺妃的事情宫里已经无人提起,这胎怀得不安稳,太后和贵妃看槿棋这几天有精神去请安又赏赐珠宝无数。各宫也有赏赐过来,在颐欢院中堆积如小山,张太医的老腰实在耐不住,唤了自己徒儿管颂过来。
管颂背着一箱子书走来,向众人略一施礼,“回昭贵人,院子的都看过了几遍,都没什么问题。”瞧着他看一下书又仔细看一下珠宝的样子,那般小心翼翼,槿棋也是放心多了。
他依然还是几个月前那般文弱模样,与张太医白眉白须的样子比起来,更是多了几分书卷气,不像太医反而像奔赴京师赶考的秀才。
柳悦给他赏了一个银锭子笑盈盈道:“辛苦管太医了,张太医年事已高,今后我们家主子看是要经常劳烦管太医了。”
管颂倒是没拒绝,主子的赏赐固然是要收下,瞧着有意思提拔他,也是点点头说了几句好话便走了。
柳悦领他到内堂写下药方,交代了点事,便忙着让小路子小夏子把赏赐搬进东暖阁。
槿棋吃着诗韵给她剥的橘子道:“赏赐什么我也不缺,姐姐瞧着有什么喜欢就带回去吧。”
诗韵假装娇斥道:“吃了我这么多蜜饯就想用金银珠宝打发我吗?”
“姐姐这话我可为难了,莫不是要我以身相许不成?”
诗韵喝了口茶缓缓道:“我可不敢要你,你非得把我宫里闹翻天不成。”
槿棋俏皮一笑:“姐姐怕是不仅给我做蜜饯,还要给我以身相许吧。”
“你快是当母妃的人了,净爱乱说话。”
“主子,”柳悦面不改色地小声说,“都妥当了。”
槿棋缓缓摸着腰坐起来,碧桃和蟠桃小心扶起她,她静静地说:“姐姐随我来吧。”
走进内堂,刚刚管颂背着的药箱里放着好些珠宝,可刚刚管颂背着药箱走了,箱里有黑檀木手串,香料等等物品,柳悦道:“黑檀木手串熏了麝香,这香料里也有麝香,这盒脂粉之中含有红花,还有这……”她的话还没说完,槿棋摆摆手示意不用说下去,“主子你看要怎么处理。”
诗韵皱眉一看,都是精细的功夫,不是太医看过也没人发现出来:“乔儿你想怎么处理?”
槿棋淡淡地说:“放在西暖阁,包好点。”
“乔儿这污秽玩意怎么还放在自己宫里,禀告皇上不好吗?”
“呼,禀告了又怎样,这些东西都是宫里妃嫔之间送来送去的,上一手没准也是被害,仔细查下去能把半个后宫牵连起来,宫中妃嫔母家都多少有影响力,处
', ' ')('死难说,顶多只是罚一下而已,只会为自己树敌更多。”
诗韵跑去西暖阁一看,竟然有好几箱堆起来,越看心里越是发毛,手心更是气的发抖。绣舞小声道:“主子莫要再看了。”
她心想还好槿棋沉得住气,为保腹中孩儿平安,除了忍让就别无他法,槿棋笑笑道:“都用油纸油布包好,又加了两层木箱,没事。”
“就你能这么镇定,这宫中看上你腹中孩儿的人多不胜数,你我位份低,若无皇上恩宠了,连抚养自己孩儿的能力都没有。”
“恬贵人受的恩宠不少,肚子迟迟没有动静,锋芒太露了。”
恬贵人迟迟没有动静,怕是背后受的赏赐不少吧,
再说了会话,诗韵便回去了,看天色不早,也没什么胃口,她叫柳悦今晚做道八宝南瓜羹。傍晚的时候内务府传旨皇上今天一起来用晚膳,让小厨房多准备一下,今晚容楚歇在颐欢院了,自怀孕以来,一个月他总会过来三四次,虽比不上从前顺妃那般频密,也算是恩宠不断。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长袍,见到槿棋精神不错整个人也高兴多了,总是忘不了带上几本奏折。
容楚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皇儿今天可皮了吧,”说着伸手托起槿棋的脸庞含笑道,“我的乔儿受苦了。”
“今天比昨儿乖了,少踢了臣妾几次,”环顾左右不知在何时宫人俱已退下。
“太医有来禀告,这孩子很活泼发育得很好,前几天让你都失眠了。”转而又正色道,“小东西让朕的昭贵人全副心思都放这上面了。”说着轻轻摸着她隆起的小腹。
槿棋薄嗔道,“怎么连自己孩儿的醋都吃了?”
他把槿棋抱在怀里,一边聊着一边看起奏折,今儿边疆又传来叛乱,昨儿西南又水灾,国家大事源源不断。
“都不知道朝廷养了群什么饭桶,小小一场大雨,堤坝年久失修,居然堵不住雨水引发水灾了。”
槿棋叹了一句:“朝廷每年修缮堤坝的经费不是早已发了下去吗,怎么会失修了?”
他合上奏折,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算了,别想了,免得伤神。”容楚放下奏折,把她打横抱起,吓得一惊道:“我这身子重,别累着了。”哪是怕他累,是怕他摔着自己罢了。
“被这小家伙都折磨得手腕都瘦一圈了,”槿棋在他怀里也没挣扎,怕他一不小心摔着自己,由得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早些睡吧。”
十月的秋夜,风高气爽,盖上被子在被窝里说着话,说到太医去禀告都是胎气安稳,这几日已经没有晨吐,整个人精神多了,五个多月的小脚丫踢得可起劲。
他的手在被窝中隔着衣物摸到微微的胎动,好像他没这么宠过其他女人,怕是淳亲王夭折和接连两位妃嫔难产而死的打击太大,容楚对这个孩子特别珍惜,他也是后宫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母妃不争不抢,差点在冬天里缺炭冷死宫中。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活的仿佛不是一个皇子,他三哥庸庸碌碌,八岁连三字经都没学会,他出生的时候恰好也是他七弟出生的同一日只不过比七弟早了两个时辰出生,听嬷嬷说,那天母妃宫里冷冷清清,只有内务府的人过来看了看草草登记后便走。
而生育七弟的是父皇最疼爱的珉妃,那天就晋了淑妃,还保留封号成为隆宠一时的珉淑妃。母妃是家里姨娘生的庶女,从小不受待见,还好有几分姿色选秀女进宫了,刚开始父皇还算疼爱母妃,生了他的三哥,可是三哥庸碌惹得父皇心烦,导致母妃早早失宠,膝下有皇子,父皇也有去母妃宫里走动,那才生了他。
但是他也不争气,只是比三哥的资质好一点点,直到十一岁那年,他捡到阿遥。是阿遥杀了他的七弟,再嫁祸给皇后,一次掰倒皇后和珉淑妃,阿遥那年也才十一岁而已。也还好他捡到阿遥,阿遥一步步教母妃登上贵妃的位置,从不受宠的周婕妤,短短几年便成为贵妃,膝下还有两名皇子。
也还好有阿遥,他才能登上皇帝的宝座,也是阿遥让他娶了武原将军家的小姐成为皇后巩固自己的宝座。对,他的生命里不能没了阿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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