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秦屿和单墨白一人一杯绿豆冰沙,坐在天台边的长椅上。
“你是来A大当老师了吗?”单墨白问,秦屿摇了摇头,不再藏着掖着,指了指楼梯口紧闭的教室门:“我为屿海工作。”
“哦。”
“你早就知道了?”
“当时屿海找我,问我愿意加入项目时就隐约猜到了。”单墨白把冰沙吸的咕噜咕噜响。“再说,赤鹰里姓秦的老师里没有你。”
“你还真去找了。”秦屿失笑,“你当时就答应了?那你妹妹………”
“嗯,答应了。我妹妹去年去世了。”
“……抱歉。”
“没有什么可道歉的,老师。”少年捧着绿色的塑料杯,侧脸优雅而安静,“多亏你们公司的临终关怀项目,她最后两年过的很开心,而我——不是还有跟你们的合同不是吗?毕业要在屿海工作五年呢,老师,我能问你在哪个部门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吗?”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少年咬着吸管冲秦屿笑了,嘴唇上扬,凤眼细细地眯了起来,笑容让阳光都黯淡失色。秦屿还在想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看到后心脏停跳了半拍,嘴里忘了词,被对方抓着手拉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吃好吃的。”少年说,紧紧握着对方温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们没能在一起太久。五楼甜品屋的抹茶冰沙刚端上来时,秦屿就发现上面放着的弹簧小人在摇来摇去,跟喝醉酒似的。
他伸手拿了过来,头昏脑胀,胸膛闷的喘不过气,有什么深处的东西在不断的聚集积累,即将喷薄欲出。
“墨白,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有点不对劲……?”秦屿伸手撑住太阳穴突突跳动的沉重脑袋,吃力地说。
“没有啊?”少年抱着比脸还大一圈的盆激情干饭,抬头才发现对方脸色极差,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过来。秦屿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是头有点昏,你接着……”
他话音未落,整栋楼就开始激烈晃动起来。脚底下的地板像是面条一样上下起伏着,天花板挂的吊灯东摇西摆地撞在一起。
“地震了!!快跑!!!”学生们惊叫声彼此起伏,秦屿只来得及在混乱中抓紧男孩的手。
“轰!!!!!”
一声巨响,5层的食堂高楼如同被孩子推倒的积木玩具轰然塌下。除了几个在门口附近的学生逃出去外,几乎所有人都被压在了下面。
“呼哈……呼哈……到底怎么回事……”
幸存的少年少女们惊魂未定地大喘着气,想要呼救,回头发现周围的建筑都夷为平地。
冲天的火焰晕红了天空,学生的鲜血从废墟缝隙中潺潺流淌出来,浸湿了棕褐色的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屿从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被拦腰压在楼顶的一道木制横梁下,右脚是桌子的残骸,左肩上是一盏破碎的玻璃吊灯,几块碎玻璃扎进了肩头里,钝钝的痛。
新鲜的风从不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处呼呼地穿了进来,夹裹着浓烈的血腥味。他反射性伸手去够,摸到的是柔韧冰凉的触感,发现遮蔽自己视线的是几片比人脑袋还大的绿叶。
几颗茂盛的绿萝把他包围其中,大腿粗的枝条和坚硬的树身保住了他的命。灾难发生时没跑两步,他就因头痛和胸闷跟单墨白被人群冲散了。慌乱的人群把他挤到了食堂角落的绿色盆景旁,没想到反而救了他一命。
不过食堂有这么大的盆栽吗?
抱着一丝疑惑,秦屿推开腰上的横梁半站起身。推开旺盛的绿萝后,他站在化为废墟的食堂顶层,被面前的人间惨状惊地直接失了呼吸。
“单墨白!墨白!墨白你在哪!”
呆了两秒后,他开始大声呼喊道。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呼救声也没有呻吟声。一只带着护腕的男孩的手从半截混凝土石板下伸了出来,他把人从里面拖出,但………男人用力闭了闭眼,接下来救的几个人都是如此。
这场自我救援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天边微橘。夕阳的黄昏笼罩在了指甲剥落蜕皮,肩膀流血的男人身上。他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站在残垣断壁上汗水淋漓,几乎站都站不稳,后面跟着的几个被他救出来的幸存学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为了救人拼尽了全力,秦屿在过程中发现了自己能操纵植物活动的奇怪能力。但他甚至来不及细思这与这场灾难的关系,就将其很快投入了救援之中。
可这场浩劫里活下去的学生十不存一,年轻的生命并排躺在盆栽的宽大树叶上,悄无声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单墨白到现在都没回应,不会也………
一个念头刚从脑海深处浮现,就被男人狠狠掐灭。秦屿揩了一把头上的汗,忍着愈演愈烈的头痛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让植物们钻进废墟的缝隙,将沉重的混凝土砖缓慢撑开。
在掀开最后一块石板时,秦屿终于找到了单墨白。
“天啊!”
跟在后面的女孩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捂住嘴,秦屿望着那穿过腹部,贯穿了少年身体,已经被血浸泡成黑色的粗大钢筋,闭了闭眼睛,将喉咙里冰冷的战栗感咽了下去。
“墨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老师来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他跪在石板上,轻柔地握住少年冰凉的手。单墨白眼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有些涣散的瞳孔倒映出男人的身影:“老……老师,这是……怎么了………”
腹部的金属凶器压迫到了肺部,让他说话都断断续续地。混着气泡的血沫从嘴角流出,他脸庞白的就像一张纸,黑的白的灰的,唯一的亮色是他身下那滩越扩越大的血泊。
凤眼秀鼻的少年躺在上面,像是一支即将枯萎的水仙花。
有女孩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没事的,墨白,听我说。”秦屿把对方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伸手温柔地将少年脸上的碎发拨到脑后:“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事故罢了,我现在要去找人来救你,你就在这里躺着不要乱动,等我回来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把单墨白手里紧紧握着的定时器拿过来,转了几下,驱使旁边一盆植物的枝叶藤蔓伸长,用尖端将它挂在放在对方目光所触的位置,小海豚肚皮上的屏幕里,显示为1:59:59,正一下一下的倒数着。
“……”单墨白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两眼呆滞地看着这电影一般的神奇画面,眼皮眨巴眨巴就要重新合上,被男人握着手腕用力摇醒:
“看见了吗?墨白,这个倒计时清零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所以你千万不能睡着。如果你睡着了,就看不见我,我也就找不到你了。所以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好吗?”
看见少年点头,秦屿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光是这么小小的动作都让他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去。
“秦老师!”
学生们惊呼一声,纷纷过来扶他。他靠着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孩肩膀,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对方,“季海。”男孩回答道。“你呢?”旁边抽噎吸鼻涕的女孩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沈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