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参天古木笼罩之下,宫径寂静阴凉,拐过好几弯,仍是不见尽头的朱墙。随着熟悉的景色展现,云绩眼前似乎浮现出更多属于阁主内心深处的记忆。
推开侧门,领路的侍卫自觉告退。宫内无人,他一路走进最里面,皇帝背对坐着,勾着脊骨,气息不规律地起伏,听见声响转过来看见他,已然因长时间忍耐不适目眦血色。
当朝国主,先帝嫡幼子冯褚,不过十四的年岁,因此才会有摄政王的存在。
他上前行礼,“参见陛下”话音未落,就听见冯褚咬紧牙齿道:“云绩,你疯了吧?”
冯褚双手掐住他的领口逼近,他因此能够将这位天子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原主的记忆也如潮涌现、重合——
他面容丰盈,眉与眼尾微微上挑,这些都是少年的特征。如若不是云绩继承原主对“易容”之术的洞察力,他便不会看见皇帝表皮之下隐藏的皱纹沟壑,以及衰老溃烂的皮肤。
这样的“易容”并非可以随时取下的面具,而是借原皮为根,滋养新生的皮肉,覆盖原有的样貌。
他并不是真正的先帝幼子。
而东昭阁往宫内送药,不过是需要用秘法瞒天过海,维持着本不属于他的皮肉稳定生长。
为什么皇帝会对一个宫外的势力如此信任依赖,为什么皇帝会无条件地重用现任东昭阁主,云绩曾有过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冯翊没死,给朕一个解释。”因易容之术反噬,皇帝恨恨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你和朕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云爱卿。”
他掐得云绩生疼,云绩哑着声道:“陛下是否不适……容臣…先替陛下…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冯褚一把松开他。
正巧有皇帝亲信请见,附耳说了什么,冯褚突然冷静下来,淡淡说了句:“杀了吧。”才支开所有人。
桌子上已备好小牛皮枕,皇帝熟练撩开袍袖,将手腕搁在上头。
“易容术的排异越来越厉害了。到了晚上奇痒无比,难受至极。嘴角眼角这些地方,都会流血。”
云绩来到桌子的另一端替皇帝诊脉,一边想着脱身的措辞。
不料皇帝道:“朕方才错怪你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绩,“你的影卫统领已经认罪。”
云绩心跳漏了一拍,他刚想辩驳,却发现现在再说任何,都会落得要么反叛,要么欺君的罪名。
他强自冷静,却想起皇帝刚才轻描淡写的命令,手指不由自主不稳抖动起来。
皇帝发现他的小动作,嘲弄地哼了声,一只手捂住脸:“云爱卿,缓解朕的痛苦,朕不治你御下不严之罪。”
“陛下不能杀了他!”云绩忍不住收手站起身,心思转过一百个弯,阁主的记忆已经令他找到脱身之法,但那些话语却一时卡在喉间。
皇帝转过头,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狼狈同谋数载的人,他的容貌依赖着云绩的秘法,哪怕有一个台阶,他也不会轻易将云绩推向敌对之地。当然同样的,如果真有变数,他也不会容许一个知道他秘辛的人活着走出去。
“臣与陛下虽因避嫌相见不多,却早已舟车同渡多年,如若投敌,事情败露,臣又何曾有活路?”云绩计上心头,一心只怕晚了,急道,“陛下,臣是忧心,易容反噬严重,陛下正在加快衰老。除夕前东昭阁送来的药蛊,陛下可有按信上所说,炼制服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按你所说,送来的蛊,种入成年男子体内,再以他们的血液为药引。”皇帝说到这里,痛苦地抓挠起来,“可是没用!没用!那样烈的蛊虫,服蛊之人,每每夜半之时,叫嚷着痛,全身起疹子,坚持不到第二日,最多第三日,就都死了!血未养成,浓度不足,朕每天都痒,皮肤都要裂开流血,还不能被人发现!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痛苦?”
云绩忙道,“陛下!臣,臣正有下策!苏长亭自幼习武,体质强健,且意志坚韧远胜常人,或是为陛下养蛊的最好人选,请陛下即刻收回成命!”
……
……
云绩同皇帝来到刑室时,长亭双臂张开被锁在柱子上,一旁的婢女跪在地上,高捧呈着蛊盅的云盘,太医正在对长亭做什么,引起被禁锢着的人一阵剧烈的挣扎。
见二人到来,太医放下手上的东西,伏身行礼:“禀陛下,此虫需从耳道引入,,人器,并不配合。”
似是想验证云绩所称的忠心,皇帝并未说话,移目平静地看向他。
云绩只好接过蛊盅,走近了,发现苏长亭并没有受什么外伤,应是一来就认了罪。但他衣着凌乱,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打湿,身上被浇了去邪的草药水,脸上灰一块白一块,应是为了种蛊虫涂的香灰。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将长亭脸上的灰拂了拂。
长亭意识昏沉,察觉触碰,本能地偏头躲开,云绩唤了声:“长亭。”他才陡然停下,抬起眼,不可置信道:“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