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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丈夫》-Wacci(三)
今天,不过是这四个月每一天的缩影——
早上,赵钱孙李只有拼全力才能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赶去做实验了,两点多的时候在匆忙之间吃了几口午饭,剩下的残羹冷炙准备可怜兮兮的当作晚饭。
昨天晚上有一个药动时间点要三点钟取,他真的半夜爬起来去取了血,离心,取血浆,这让他今天一天都昏昏沉沉。
但今天的三个实验都环环相扣,只要前一个做不完,后一个就做不了,下一个就来不及。
他害怕自己出错误,害怕自己做不完,害怕自己操作不对,一整天都在疲于奔命,都在东奔西走,都在担惊受怕。
就像《勺子杀人狂》【1】里的男主,他感觉每天都像有一个勺子不停的敲他后脑勺,不停的敲,不停的敲,不停的敲,让他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绝望……
直到今天的这个时刻,他感觉自己如同在濒死的边缘,马上就要窒息了。
他必须快点逃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反正只要能快点离开这里,就算要他从十楼跳出去他也愿意。
他很饿,头很晕,全身都在发抖,无法遏止自己的啜泣,像一只精神失常的狗。
任凭自己的脚飞快地往前逃,从实验室夺门而出,一路跑到电梯口。
电梯像是坏掉了一样,一直卡在六楼,他不敢在那里停留,他害怕遇到尤用,也害怕遇到郝老师,也害怕遇到其他师兄师姐,害怕他们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快点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转身向楼梯间跑,就像地震逃生那样的急迫。
最近实验楼正在重新刷墙,楼梯间里架着高高低低的脚手架用来粉刷屋顶和高处的墙壁,他费力地在钢管中间穿行,时不时地会撞到头和肩膀,但他像感觉不到痛了一样。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甲醛的味道,地板上洒了好多的石灰颗粒,踩起来咯咯吱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就是这样重重障碍、怎么冲都冲不出去的感觉,让赵钱孙李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恐惧,这太不真实了,仿佛不是真正的生活,而是一场噩梦。
如果这是噩梦,是不是从楼上跳下去梦就可以醒了?
……
……
……
他站在窗前,踌躇着……
试探性地推开了窗……
害,现在硕博跳楼率那么高,哪有学校不做防范措施的,大部分窗都只能开个小缝儿,楼哪儿那么容易说跳就跳的,那都得是预谋已久、反复踩点才有可能成功的。
赵钱孙李疑惑地歪着头,觉得这个封窗的设定好像很真实,不像是梦,又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去,气喘吁吁地从十楼下到一楼,刚跑到大厅的中央,楼门突然“咣!”的一下子在他面前关上了。
一个他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儿?”
接着,一个个问题如同联发意大利炮一样接踵而至——
“结果怎么样?”
“R2值有多大?”
“脂质体水化好了吗?”
“把菌摇上了吗?”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今天的结果没有发给我?”
“你不是应该已经去东区测粒径了吗?”
……
赵钱孙李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马上就要昏倒了。
突然,大门又“哗”的一声向内打开了,一个十分沉稳且有威慑力的声音出现——
“够了——”
这两个字虽然不是咆哮,也不是怒吼,只是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低沉地发出来,却有如狮吼一般的效果,让尤用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胡八道像一头高大的白色战象,既坚定,又缓慢,又圣洁,一步一步地走进来,尤用本能的想往后退。
赵钱孙李就像在枪战中看到掩体了一样,简直是在用生命扑进他的怀里。
胡八道稳稳地接住了他,像是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一样物品,并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看着尤用。
尤用平生头一次感觉自己无法驾驭住一个局面,但仍然稳住阵脚质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是布了结界吗?”
胡八道摇摇头,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哈?”
“为了留住他,差点儿毁了他。”
“我毁了他?”尤用觉得这话很可笑。
“难道你认为你让他更加优秀了?优秀到快要昏厥了?”胡八道讽刺道。
“他的身体状态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们会好好谈谈的。”尤用也毫不让步,强硬地向前想要把赵钱孙李拉回来。
赵钱孙李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拼命往胡八道身后躲,一边大量流泪一
', ' ')('边疯狂摇头,“求求你!快带我走吧!!我不想谈谈,我不想跟任何人谈谈!我不行了!我会死的!我眼前变黑色了……我看不见了……我……”
他四肢渐渐软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弱,头脱力地垂在胡八道的臂弯里,昏了过去,像一只死了的小鼠。
胡八道已经没有心思跟尤用分个谁高谁低、谁对谁错了,他压抑着震怒,抱着赵钱孙李转身就往外走去。
尤用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冒犯,气急败坏地一挥手,一道电弧就直直地向胡八道切去。
胡八道没做任何动作,但电弧却凭空倒转了方向,而且快速地向外扩张、交联,像一张大网一样,尤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牢牢地钉在了墙上,力道之大,整栋楼都震了一下,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玻璃破碎声。
他懊恼地挣了几下,却丝毫挣不脱,只能怒不可遏地说些无用的威胁用语,眼睁睁地看着胡八道抱着赵钱孙李消失在结界那边。
咱们再说回赵钱孙李,与其说他是昏倒了,不如说他是睡着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长的觉,但还是和往常一样做些可怕的噩梦,他梦到很多变异的实验鼠在互相吃脑花儿,梦到手上、实验服上全都是兔子的血,梦到他感染了MRSA得了菌血症,梦到他的样品洒了一地,梦到他给大鼠眼眶取血取不出……
直到他噩梦做够了,做的忍无可忍了,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啊……跟刚才比,这个空间简直就是一个美梦,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连窗外照进来的光都是洁白的,哪里都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安全,那样的圣洁。
胡八道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神很温柔,他的声音很柔和,让赵钱孙李很安心。
他轻轻地问道:“你想让这里有点儿颜色吗?”
赵钱孙李朦胧地点了点头,“嗯,白的太极端了,让我有点儿局促……”
“想来点儿什么颜色呢?”
赵钱孙李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理所当然的说些梦话:“窗帘得来点儿浅蓝色,那种发白的浅蓝色;床品应该来点儿浅黄色,像亚麻那样舒服的颜色;阳光应该加一点儿金色,很温暖的那种金色;还有我——应该来点儿粉红色,我现在一定苍白的像块石膏……”
胡八道笑了,“你的颜色我可改变不了,还得你自己来——”,说着便打了个响指。
忽然之间,一切都像赵钱孙李说的那样,充满了浅浅淡淡的色彩。
赵钱孙李猛的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四周,“我的天呐!这个梦也太棒了吧!”
胡八道从凳子上起身,坐到了床上,轻轻地捏了捏赵钱孙李的手,“你个小傻瓜,这哪里是梦啊——”
赵钱孙李的手在胡八道轻柔的按压下感觉到了痛,这下,他整个人都懵住了,愣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老同志,你这个可不太唯物啊……”
胡八道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用湘潭话说道:“小伙子,否认现实可不怎么实事求是呀——”
【1】一部意味深长的恐怖片,我是不能看恐怖片的,我觉得我是能被吓死的人,是我的师姐给我讲了这个电影的象征意义“人会被小事击垮”,我觉得这个切入点特别的有趣,就好难忘记【笑哭】
由于我没看过,就贴一段百度百科:
法医学家杰克·科迪亚奥原先是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中年男人。某天晚上他在大街上走,突然被人从身后敲了后脑勺,他转过身准备发火,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色煞白画着奇怪熊猫眼手持凶器——勺子的怪人。杰克心生畏惧,拔腿就跑,怪人却追打了他一个晚上。这之后那个怪人就一直用勺子追打着杰克,无论杰克在哪,不论杰克干什么,他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用勺子慢慢地折磨——敲打他,最奇怪的是除了杰克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这个怪人。怪人无法被杀死。在一次袭击中,杰克无意间看到怪人左手有一个印记,于是他凭借记忆画下印记,来到日本询问印记的由来。据一个氛围恐怖的驱魔老婆婆称,印记为日文,意为“勺子”。该印记源于一种“ginosaji”的诅咒,中了该诅咒后就会受到每天20000次的勺子敲击,直到杰克死亡为止。杰克不信邪拼命反抗,最终还是不敌大量的勺子敲击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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