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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路这几天进行路面维修,沈东勖(xù)回家得绕道,从学校对面的小巷走,司机就等在巷口。
他之前没走过这条巷子,今天做完值日出来天已经黑了,刚走进就听见前方传来几句不堪入耳的谩骂,之后又是拳肉相搏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在打架。
这块儿没什么治安,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不闻不问当个过路人就好。
但当他路过那群乌泱之众,发现围在最里被揪着领子挨捶的人穿着他们年级的校服时,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欸!”
沈东勖开口喊了一声,那边瞬间扭过来三张脸,同时他点亮手机上的手电筒,对面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他就着手电筒的光打量着那几人,不禁拧眉,穿的都是些什么非主流服装?反光的皮衣和铆钉闪得他眼睛都疼。
其中一个扫把头眯着眼问:“他妈的谁啊你?”
另一人适应了这强光,瞧见沈东勖身上的校服,讥笑着说:“哟,你俩是同学啊?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东勖又蹙眉,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跟公鸭子似的?
谈不上什么路见不平拔刀救助校友,他只不过是单纯地想救那个被打的人而已。
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柯让。
“我说小伙子,不关你事儿,现在走还来得…”扫把头说到一半被推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卷毛问:“你撞我干嘛?”
“呃……浩哥…”卷毛穿着隔壁职中的校服,掩嘴凑到扫把头耳边,“要不咱走吧,这人我初中同学,惹不起。”
“咋惹不起了?不就个头高点么,他一挑三能赢?”公鸭嗓说着拍了拍柯让的脸,“比这小子厉害?”
卷毛点头,“他二舅是市里公安局局长,他爸是省政厅的。”
公鸭嗓:“……”
沈东勖的眉头越挤越深,嘀咕什么呢废话这么多。
“那就不一般见识了,我们走。”扫把头松开柯让的领口,后者倚着墙面滑落在地。
沈东勖下移手机,光亮照到柯让脸上,面色苍白,嘴角红了一块,脸颊也微肿着,正抬眼与他对视。
瞳色好浅啊,沈东勖想。
柯让咧开嘴角冲他笑,露出?右边的小尖牙,又伸舌舔了舔唇上裂开的地方,怕沈东勖问他为什么被打,抢先开口道:“学生会主席啊,晚上好!”
津城中学高二年级校草级别的学生会主席沈东勖,大名鼎鼎,无人不晓。
沈东勖眉头低沉,被打成这样居然还跟他问好,嘴都破了却还咧着笑,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柯让扬着头又问:“你认识我吗?”
“柯让。”沈东勖看向他一直捂着肚子的手,心想那里应该没少挨拳头。
“啊,知道我的名字呀。”柯让扶着墙站起身,一笑就露出右边的尖牙,但他微不可察的蹙眉动作还是被沈东勖捕捉到了。
肯定很疼。
柯让弯腰提起地上的书包,十分客气地说:“谢谢,欠你个人情。”
虽然沈东勖全程就“欸”了一声,但不可否认吓走那三个非主流确实全都是他的功劳——太会投胎了,柯让非常羡慕。
他反手将书包摔在背上,“走了,主席大人。”
迈出去两步后又猛地停住,下腹传来坠痛感,疼得他挪不开腿。
操,柯让心里暗骂,这次来大姨妈为什么会这么疼?打架属于剧烈运动吗?
他站在原地想先缓一缓,但疼痛并无缓解,反而疼得更厉害,扶着墙的那只手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下体的女穴也跟着坠疼起来。
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是男生却有阴道,还定期来月经,因为他有两套生殖器官,怪异又畸形。
操操操,真他妈的疼。?
这边沈东勖见柯让突然停住,目光紧跟过去,由于站位关系,轻而易举地瞥见了他灰色校裤上的那滩显眼的暗红色。
“你……”沈东勖愣了愣,没敢继续往下说。
这是个什么情况?屁股被打流血了吗?
柯让闻声一震,不明所以地回过头问:“怎么了?”
他说这话时正全力忍着痛意,声音不免充满隐忍。
沈东勖说:“你裤子后边儿有血。”
柯让:“……”
操,侧漏了。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次的量也比平常多,明明是最后一节上课前刚换的卫生棉条。
“我有痔疮。”柯让说,“你应该懂吧。”
“……”这回轮到沈东勖无语。
痔疮不至于流这么多血吧?
总之就是很奇怪,柯让这个人,沈东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那时候刚升高二,学期初,年级召开动员大会,校领导挨个朗读自己的长篇大论,再过三个之后才轮到沈东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之前接连下了好几
', ' ')('天的雨,许久未用的阶梯教室里泛滥着一股子霉味,沈东勖有点坐不住,趁着时间还早,以上厕所为借口溜去了天台透气。
他和柯让就相遇在顶楼的天台上。
雨后的阴天,风是湿冷的。柯让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底部有几颗纽扣没系上,宽大而懒散,校服外套搭在旁边的铁栏杆上,两臂呈一字展开,迎着舒爽的凉风,给人一种他即将要纵身而下的错觉。
沈东勖就有这种错觉,怕这人真要跳楼,所以多看了几眼,顺便人不知鬼不觉地慢慢靠近,想着没准儿还能在第一时间伸出援助之手。
风越刮越猛,白衬衫灌风鼓起,下摆被风掀翻,露出了一截精瘦白皙的腰。
真白,沈东勖想,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男生,但看校服外套和他是同级,那这人高一的时候应该是隔壁楼的,因为从没见过。
又前进了几步,沈东勖被硌了脚,低头一看踩到了一块校牌,硌了他脚的正是透明塑封袋里的团员徽章。他只好蹲下身去捡,是个和他同级的女生,高一(10)班宋忍忍。
捡到一半想起了那个疑似要跳楼的人,沈东勖便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就从白衬衫被吹起的空隙里瞧见了那人胸前缠着的几圈白布。
???
他的脑子被三个大大的问号占据了。
这是什么?
干嘛的?
为什么?
好奇怪啊。
等沈东勖站起身缓过神来,柯让也正转头看向他,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两两相望。
柯让眨了眨眼笑了,露出一边的小尖牙,对着沈东勖说:“我没想跳楼哦。”
沈东勖:“……”
怎么能对素未谋面的人笑成这样呢?
柯让捞起一旁的校服穿上,拉上拉链整理好衣领,形象却依旧懒散,看来不是衣着的问题,沈东勖怀疑他穿上西服正装也绝对不正式。
“那个是我同学的,”柯让指了指沈东勖手上的校牌,“宋忍忍,现在高二文六。”
说完就摊开了手,等着沈东勖把东西递到他手上。
沈东勖拧起眉,站在原地没动,按理说信息无误是该交出去的,可是为什么不是那人走过来拿呢?
柯让立马“啊”了一声,“还是我过去拿吧。”
手上一空的同时沈东勖听到了一句“谢谢”,他还没来得及回一句不客气,柯让又说:“我还没开始找呢,就被你找到了!那既然找到了,我就先走了!”
沈东勖:“……”
怪人。
之前在那沐浴阴风,哪有一点儿像是来找东西的样子?
他随后也跟着一起下楼,走了半截楼梯,听见那人兴奋的声音:“哇宋忍忍!刚看见好帅一男的!我们年级的!我以前都没见过!”
“是嘛?”紧接着传来一道女声,“那你找着我校牌了吗柯让?”
“这儿呢,就那帅哥捡到的。”
“到底谁啊?”
“都说了不认识。”
那时候确实不认识,毕竟沈东勖当时还不是全校闻名的学生会主席。
“你别盯着我看了。”柯让只觉得别扭,背手用书包挡住了屁股上的血迹。
沈东勖只好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看着他额角的汗珠问:“你真没事吗?”
“没事儿。”柯让忍着痛意往前走了两步,依旧遮着屁股,他说:“我真的没事儿,我要回家了。”
“嗯。”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我也走这条路。”
“……是吗?以前怎么没遇到过你。”柯让停下转过身,“那你可以走我前边儿。”
也行,于是沈东勖走到了柯让前面。
他有点儿不放心,所以走得不算快,一开始还能听到身后柯让的喘息声,很重,是在为疼痛调整呼吸,再之后声音越来越弱,现在直接听不到了。
巷子都还没走完,也没有其他的出口,更不可能是反着走的,只能是晕了。
沈东勖转过身,果然瞧见了三米开外倒在路灯下的柯让,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了层金光。
但安安静静的,宛如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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