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等我和老潭开着警车到达陈米口供中所提及的“鬼村”时已经是早上六点。
那是一间狭小逼仄的毛坯房,只有一个窗户的构造让它看起来有点呼吸困难。
房间里能看到的东西不多,一张铺在水泥地板上,角落还叠放着一床被子的草席;一辆没什么使用痕迹的自行车;一台老式飞鹿牌风扇;一只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和一张带有抽屉的木板桌以及被使用过已经装进物证袋的一个避孕套。
再往里走,是一面被凿开的墙,墙内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五个黑色的小陶瓮,每一个都在其正面位置上分别贴着一张用朱砂写成的黄符,而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些陶瓮的入口处都各顶着一个已经将近完全白骨化的人类头颅。
打开陶瓮,一股极其难闻的腐臭味直冲天灵盖,连老潭都被熏得皱起了眉,倒出来一看,里面除了一小滩黑水外,就是那腐败到丝毫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各种器官。
这是一种诡异的仪式。准确来说是我们这里当年用来超度亡灵,祈愿其来生安康幸福的仪式,但由于此过程过于可怖,效仿者寥寥,也因此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仪式存在。
而我也是偶然在一本介绍民俗风情书中看到的,本以为是作者瞎扯淡,没想到今天见了个真切。
“这水泥密封性可以啊。一般情况下白骨化的时间都在一年左右,如果是露天加上气温高,这个进程最快只需要七天,哪怕是深度土埋,三年时间也足够让一具尸体完全白骨化。看陈米搞的这架势,也没做什么防腐处理,就全靠这一块块水泥撑到现在。”老潭在一旁火速检查起了那几个头颅,“按照法医人类学的角度来看,这五副头骨分别对应三男两女,这一点和连环碎尸案的被害者一致,另外我暂时没看出来这些颅骨有明显损伤,至于DNA的同一认定和其它检查结果我得先回局里进行详细检验才能告诉你。”
“等一下,这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注意到那堆水泥缝隙里隐约有个什么黑色的东西,用力一拽,一个塑料袋就滚了出来,打开看里面是两部崭新的小灵通。
将它们一一放进物证袋后,我对老潭说:“这应该是从那些死者身上拿下来的,上面可能会有他们的指纹信息,你到时候将之前采集到的死者指纹一起送去给物证科,让他们帮忙鉴定下是否同一。”
“行。但是……”老潭捏着那个物证袋,“以前怎么没听说那些死者有财物损失的情况?”
“笔录。”老孔在这时凑了过来,“当年给死者家属及部分相关人员做笔录的时候,他们均没有提到财物包括首饰丢失这一项。这款小灵通是98年才出的手机,即便过了两年也依旧价格不菲,我估摸着这手机是偷偷买的,别人并不知情。至于那几十块钱,老潭你是见过抛尸现场的,除了满地的尸块,什么衣服首饰通通都没有。再加上你所出具的尸检报告里也没有提及死者身上存在威逼伤和抵抗伤,而这两类伤在抢劫案件中是较为常见的,且在侵财后凶手还大费周章地将死者进行碎尸,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所以我们一开始并没有着重往侵财的方向去查,这点确实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全。”
“目的不是侵财。”我笃定道,“如果是侵财,这两部手机包括这几十块钱就不应该被封在水泥里,恐怕早就会被变卖花光了。只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陈米杀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我看过你审讯陈米的录像,也许这个东西能帮你解答一些问题。”老孔将那个装着避孕套的物证袋递给我,“这是一个相对干净的避孕套,外边有一些杂乱的指纹和少许体液。而最特殊的是,这个避孕套的里边最底侧,有一枚完整的指纹。”
“什么?!”我与老孔面面相觑,“避孕套里边有指纹?”
老孔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陈米一直都在撒谎。”
“陈米是名同性恋者?还是下面那个?”我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如果说我之前知道他在撒谎是因为死者里男女性皆有,且都没有被性侵过,所以我才能很快辨别出他的作案动机是凭空捏造的,那么这个避孕套,就是他撒谎的又一个强有力佐证——陈米根本不会对女性产生生理反应,更遑论想与死者发生关系这一说。”
我一把抓住老潭的胳膊:“老潭,回去后尽快给陈米做个全身检查,出结果立马告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明白,尽快。”
“同性恋……陈米……阿弟……”我口中念念有词,“老孔,你带几个人去查一个叫李折的人,你看过审讯录像应该很清楚他就是陈米口中的那个阿弟,我怀疑陈米的杀人动机很可能就和这个叫李折的人有关。”
“你是说……陈米也许是在替他死去的那个阿弟复仇?”老孔问我。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李折到底死没死或者说他究竟存不存在都还是个谜,陈米的口供真真假假太多了,我们也只能尽全力去查。”
“李队!潭法医!这里有把菜刀!还是飞刀牌的!”
一个警员大声叫了起来,我和老潭对视一眼后跑到他跟前,他手里拿着的那把菜刀是从那张木桌抽屉里找到的,上面已经有了斑斑锈迹,而它的刀刃上还有个很明显的缺口。
“这把菜刀卷刃的位置和当年碎尸案上某些刀口很相似,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陈米用来分尸的工具。”老潭接过来仔细观察着那把菜刀,眼里忽地迸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小李,我得赶快回局里做比对了。哦差点忘了……你们把那些需要做指纹鉴定比对的东西都帮我拿到车上,连同避孕套也要,我要看看那里面的指纹究竟是不是陈米的,还要再去做一下DNA比对和精斑预试验。”
“没问题,我叫其他警员帮你一下,你就先回去吧。还有老孔,你也赶紧去查我交给你的任务,这里留给我来处理就行。”
老潭老孔两人前脚刚走,新的线索就又冒了出来。
陈米那张铺于水泥地板上的草席,在它枕头位置下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掀起来后发现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看样子很像是中学生常用的作业簿,封面上还带着几点黄色污渍,大概率是陈米在工作的时候捡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果不其然,册子前两页的内容还是初中数学题,再往下翻就是陈米写下的日记。
不,与其说那是日记,还不如说是一本特色连环画。
那日记里只写了不连贯的年月日,其余的内容就都是用画来表达,但大多数都只画了一幅,而且画的还基本是他家里所拥有的物件。
比如收音机、风扇、自行车、酒瓶、香烟和一个正方形的东西,看上面的图案,应该是那盒在万家福超市买的避孕套。
最独特的是在1999年10月13号那天,他画了满满一页的图案,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至少能确定一点:那里面有两个用简易笔画画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