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蓝羽尘关于两只小兔子的回忆,又无限神往地脑补了自己与之双琴合奏的画面,魏子墨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昨晚他貌似……貌似在堂屋听琴迷迷糊糊睡着了,那此刻为何身在卧榻?还有身上这睡衣……
魏子墨倏地收住笑容,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微微垂下眼皮,讪讪问道:“那个……我昨晚……怎么进来的?”蓝羽尘唇角微勾:“你说呢?”
“我……我……”魏子墨扶额,这不明摆着的吗?我还问什么问?这是要把自己蠢哭的节奏啊!
“是不是还想问,怎么换上睡衣了?”蓝羽尘好整以暇,手托下颌继续发问。
“你……你走开,我要洗漱!”魏子墨一把推开蓝羽尘,逃也似的窜进了洗漱间。
小兔子害羞了,蓝羽尘盯着他的侧影看了片刻,微笑着整理起被褥。
早餐是在自助餐厅用的。恰巧蓝羽曦也在用餐,看见二人进门就向他们招手。他们忙过去打招呼。蓝羽曦打量着二人,笑道:“子墨同学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吧,精神状态很好,看来昨晚睡得不错。”继而又道:“我家羽尘同学半个月没来云深不知处,好像不太适应啊?怎么黑眼圈都爬出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待在这儿的吗?这次与以往不同的也就……”
“哥……”蓝羽尘慌忙打断他哥的话。蓝羽曦笑笑:“好了,赶紧去取餐吧。”
魏子墨原先只顾着自己尴尬,尚未注意蓝羽尘的黑眼圈。经蓝羽曦一提,他才发觉。他边走边凑近蓝羽尘的脸,对着那黑眼圈看了又看,就差上手去触摸了。他压低嗓音问:“蓝二哥哥,你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我占了你的卧榻吗?”有些人会认床,他觉得蓝羽尘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不是。”蓝羽尘干脆利落地否定了。
“那是因为什么?”魏子墨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
“你还是别问了。”蓝羽尘心中长叹,这人有没有一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啊?
“为什么别问啊?”“罪魁祸首”不依不饶。
“先用餐,待会写作业,然后教你剑术。”蓝羽尘说完拿了一只餐盘递给他。魏子墨扁扁嘴默默取餐,不问就不问,这顾左右而言他算怎么回事?
……美好的时光总是倏忽即逝,转眼周末就到了头。这两天来,魏子墨与蓝羽尘朝夕相处,寸步不离。日常生活,功课温习,剑术教学,抚琴听琴,山庄畅游……他们一起做每件事,一起感受前世形影不离的温馨与美好。
魏子墨在此过程中忆起了许多细节,对于那一世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他一再想说服自己,就算他们前世是亲密伴侣,也不代表今生仍是那样,他们可以……可以是最为贴心的知己,最为亲昵的兄弟。尽管他依然在刻意回避今生的情感,但对蓝羽尘却更为不由自主地靠近与依赖。只能说,潜意识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蓝羽尘也在两天的相处中渐渐沉下心来。这次带魏子墨来云深不知处,他想做的已经做到了,他不敢奢望的也惊喜呈现。他又一次读到了小朋友的纯真可爱,那不掺一丝杂质如美玉般无瑕的心地,那对新鲜事物如火一般的热情,那刷新了前世认知被惊到瞠目结舌仍一如既往靠近他疼惜他的执着。
不可否认,魏子墨身上有太多前世的影子,同样的纯洁无邪,同样的率真活泼,同样的冰雪聪明,对待感情也是同样的懵懵懂懂,后知后觉。但他们也是有区别的。前世那位更为洒脱狂野,豪放不羁,但由于时代的关系,在感情方面更为懵懂;今生这个虽也顽皮跳脱,但更有分寸,有时疏狂有时乖巧,如淘气又可爱的小兔子,尽管总闹点儿小笑话或闯点儿小祸,却时时刻刻将他的心儿软成一片。而且,经过多日的相处,蓝羽尘觉察到,其实魏子墨作为现代信息社会的少年,对情感之事并非一无所知。起初,他或许是真的没有认清他们之间的感情,只当是前世有缘的好兄弟;但经过这次云深之行,蓝羽尘觉得魏子墨心底的认知已然愈来愈清晰,他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在刻意回避罢了。
蓝羽尘默默决定,不再拿前世的记忆去强调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他不希望子墨对他的亲近是出于对前世的好奇与探究;他希望,是出于今生的欣赏与依恋。至于那一世的事,子墨能忆起多少就多少吧,顺其自然。
蓝羽尘刚在心里夸完他家小兔子乖巧,孰料小兔子就跟他闹了个小别扭。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蓝羽尘将避尘与随便收好,准备带去学校练习,魏子墨提议将那两套服装也带去,他自然未予同意。宝剑本已惹眼,奈何剑舞练习不能用他们网购的道具剑,那种太过轻巧,握着没有感觉,因此只得带上真剑。服装就没有必要带去了,一来里里外外好几层,很占空间,宿舍也不便悬挂;二来太过张扬,不是明智之举,不如留待运动会上再作展现。
魏子墨是小朋友心思,想提前让班里的同学见识他们的表演服有多酷炫,一时也未考虑这么多。见蓝羽尘断然拒绝,就拎着书包气鼓鼓地出了门。
蓝羽尘望着魏子墨大步流星的背影无奈扶额,他还没解释原因呢,人就不容分说跑了出去。得,待会上车再说吧。
静室院外,蓝羽曦已将车停好,但又想了什么,转回住处去取物品,看见魏子墨来了就让他先上车。
魏子墨上了后座,将书包往旁边一扔,关上车门,塞上耳机闭目听歌。
蓝羽尘将行李放入后备箱,打开车门看到的就是一位黑衣少年懒洋洋靠着椅背垂着眼皮塞着耳机听歌的样子,那斜伸的有节奏抖动的大长腿明目张胆地写着“嚣张”二字。而身旁鼓鼓囊囊的书包则大喇喇占了门边的位置。这一切显而易见在无声宣告:“蓝羽尘同学,我现在很生气,不想与你同座。请你去前座!”
蓝羽尘本想自己动手将书包挪开,转念一想,伸出的手在空中换了个方向,抬至魏子墨耳旁轻轻拉下耳机线,指尖若有似无掠过他的耳垂,触到温热一片。
魏子墨仍不睁眼,可脸颊的微热令他有些不自在,蝶翼般的睫毛不由扑闪起来。下一秒就听见那熟悉的低沉嗓音道:“请问这位魏子墨同学,你的书包能否让个座?”
魏子墨有心就着这台阶下去,但又觉得转变太快很没面子,佯装冷淡道:“不好意思,我的书包说它不愿意。”
蓝羽尘楞了一下,旋即勾唇一笑道:“既然它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魏子墨气得想翻白眼,说不愿意就不勉强了?你不会自己动手挪一挪吗?他重新塞上耳机,再也不想搭理这个死脑筋的家伙。
然而,下一瞬他就感觉身边一紧,微微掀起眼皮一看,蓝羽尘已越过书包坐在了他身旁。“既然书包不愿意让座,那就只好委屈我们魏子墨同学挤一挤了。”蓝羽尘盯着他的眼睛笑道。
魏子墨上一秒气得想打人,下一秒就被蓝羽尘这波操作搞得没脾气,加之那句“我们魏子墨同学”,简直要教人窒息。他复又闭眼,不再看身旁之人,因为,那藏在眼底意味深长的笑,他不敢揣摩。
可身旁之人并未打算放过他,拽了拽耳机线问道:“子墨同学,干嘛呢?”
“听歌。”他没好气地回答,哼,搭话真没水平!
“可你的播放器是暂停的。”蓝羽尘强忍笑意提醒道。
魏子墨低头一看,要命,手机屏幕未熄,播放器上的三角形图标正挑衅似的对着他。何时不小心点了暂停,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是真的很窘。
装是装不下去了,魏子墨干脆扯下耳机线,鼓起腮帮瞪向蓝羽尘。他正要追究拒带服装之事,蓝羽曦就打开门上了车,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放在前座空位上,说:“子墨,这是你今天尝过的中式点心,我让大厨多做了些,你带去给你姐还有宿舍同学尝尝。”
魏子墨忙换上笑脸,甜甜地说:“谢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