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过后,同学们短暂地放松了几天,很少有人提及即将揭晓的成绩。一类同学不是不在意,而是不必在意,因为胸有成竹,比如——蓝羽尘;另一类同学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在意,因为担心成绩太差,只想充分抓住“宣pàn”前的几天放任一回,比如——还是不“比如”了,伤人。
魏子墨属于第三类,不是不必在意也不是不敢在意,而是不愿在意。他不愿承认这次考试考核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当然,他原本与蓝羽尘同属于第一类,只是那日物理考试被金宇勋一搅和,状态难免会受些影响。这两天他都没跟蓝羽尘对答案,不是不敢对,而是压根儿想不起自己在物理试卷上写了些什么。那场考试,他满脑子恍恍惚惚的,从头至尾全凭感觉在做。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归心似箭的同学们已在心急火燎地收拾书包,像是随时要冲出门去。心浮气躁半节课后,江涵芷手执一沓成绩条走了进来。
完了完了,愉快的周末要泡汤了。本以为要等到周一才能拿到成绩,没想到老师们效率如此之高,竟赶在同学们回家之前阅完试卷,还完成了统计排名。这是什么风驰电掣的神速度啊?教室里哀声一片。
江涵芷十分善解人意,温言道:“这次考试大部分同学都比入学时的名次有所进步,少部分没有发挥好的也不要气馁,回家与爸爸妈妈一起分析分析原因,今后针对自己的情况制定计划好好努力。”
江涵芷对待学生十分和善,孩子们总会适时地调皮一下。这不,张文杰就发话了:“江老师,与爸妈一起分析原因这种事是不存在的,估计混合双打的概率更大一些。”说罢哭唧唧望着江涵芷作抹泪状。同学们哄堂大笑,成绩条带来的沉重压力似乎也在这笑声中减轻了不少。
越过一张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庞,江涵芷准确地捕捉到了魏子墨手支下颌蹙眉嘟嘴的模样。若在以往,这肆意飞扬的笑脸中哪能少得了墨墨那张明媚的笑颜?甚至他不带头搞笑都属罕见,此刻却郁郁寡欢,游离于众人的欢笑之外。
江涵芷自然知晓缘由。她走到魏子墨身旁,将一沓成绩条交给蓝羽尘去分发,自己单单挑出了魏子墨的。魏子墨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姐,所以这是等不及回家,要提前接受“家长”教育的节奏吗?——魏家夫妇远在外地,正好侄女江涵芷担任子墨的班主任,便将他的教育问题委托给侄女。因此对于魏子墨来说,他姐既是老师,也是家长。
“墨墨……”江涵芷刚开口唤了一声,魏子墨就忙不迭道:“姐,我知道我考砸了,我以后会加倍努力的!我保证!”边说边竖起三根手指,特别乖巧特别虔诚。
江涵芷轻笑一声递过成绩条,拍着他的肩膀道:“也不算考砸,你自己看。至于物理嘛,以后不会出现那种状况了,你可以的。”
魏子墨犹犹豫豫接过成绩条反扣在课桌上,半晌不肯翻面。江涵芷也不催他,笑了笑走回讲台,四周同学见状纷纷围了过来。魏子墨物理考试失利的原因大伙儿都知道,愤愤不平的同时也深感惋惜:人家可是物理小王子,怎么偏偏就在最擅长的科目被搅和了呢?
“爷爷,你不看成绩条吗?要不要……我帮你看?”张文杰把自己的成绩条往口袋一揣,伸手就来抓魏子墨的。
啪,他的手背被人大力拍了一下,只听江涵予没好气道:“张文杰,管好你自己!要不把你的给我看看?”
张文杰哭丧着脸道:“大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回座位反省还不成吗?”果然灰溜溜回了座位。
聂文翰看了看忐忑不安的魏子墨,也对围聚的同学说:“散了散了,都坐回去,江老师要讲话了。”
短暂的喧闹过后,同学们安安静静低头审视自己的成绩条,蓝羽尘也回到了座位。
“魏婴,我帮你看吧?”蓝羽尘低声问道。
“嗯……”魏子墨轻轻应了一声,带着委屈的沙哑,尾音像一柄钩子,瞬时钩住蓝羽尘的心尖,有些痛,有些酸,教他忍不住想要抬手覆上小朋友的发顶。
但他不能。在心底长叹一声后,蓝羽尘拈过魏子墨的成绩条翻转过来一看,乐了:所以这家伙到底在忧伤什么?那种稀里糊涂的状态下仅凭感觉考试,物理还只丢了十一分,总分排名居年级十二。虽然比入学时的第二名降了十位,但也不足为虑,毕竟实力在握。
“你笑什么啊?”魏子墨兴致缺缺支着脸颊,再次沙哑地拖了个长腔。
“傻瓜,自己看。”蓝羽尘将成绩条递至他面前,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十二?不会吧?”魏子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一把拽过蓝羽尘的胳膊,“真的是十二!我还以为会降到第一百名之后呢……”
“对,真的是十二。所以你刚才在伤心什么?”蓝羽尘轻笑着注视这张云开雾散的脸庞,好想去点点他的鼻尖。小朋友就是太可爱……
“我那不是……担心分数和名次太难看嘛!”魏子墨摸了摸鼻尖,也笑了起来。
二人就这样待在教室一隅,一左一右支着脸颊相视而笑,窃窃低语。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投进窗玻璃,在二人身上柔柔地画出金色光晕,将一切都勾勒得柔软而美好。
江涵芷分析了班级考试情况,蓝羽尘毫无悬念地名列年级第一,收获了一大波或艳羡或崇拜的目光;他们班整体水平也不错,平均分排在年级第一位,一时间考得好的考得差的都热烈鼓掌,班级荣耀嘛,人人都是与有荣焉。
江涵芷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鉴于这次物理考场事件,学校将改变考试排座方法,今后按照学生名次进行排座。
“蓝湛,那我们下次就可以在同一个考场考试了!”魏子墨心情大好,笑容里闪着光。
“嗯。”蓝羽尘就回了一个字。
“‘嗯’是什么意思啊?考试与我同考场,蓝湛你不开心吗?”魏子墨不满地撇了撇嘴。
“自然开心。”蓝羽尘扶额,唉,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我是在想,要给你什么奖励。”
“哦——蓝湛你真好!”魏婴小朋友恍然明白自己又错怪了人家,“我想喝你煲的莲藕排骨汤,我都好久没喝了。”
“好。”
“哎,我考好了奖励莲藕排骨汤,那若是这次考砸了呢?”小朋友眼珠子骨碌一转,又抛出一个念头。
“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