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夜,魏子墨揪心等候父母的消息。手机铃响,接到的却是来自舅舅的电话:
“墨墨,你爸妈……”
舅舅的话音陡然一顿,在子墨这边听来便是欲言又止。他的心猛地一沉,全身血液似乎要在瞬间凝固成冰,颤声问道:“我爸妈怎么了?”旁边的蓝羽尘也迅即圈紧他,双手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
此刻听筒内忽然传来舅妈的大嗓门:“江寒枫,你关键时刻喘什么气?听孩子吓的!墨墨别怕,你爸妈没事!”随后就听舅舅说:“咳咳,我嗓子有点痒……墨墨,我看到最新消息说你爸妈的航班改换着陆机场了,目前还在飞行中,今晚估计是没法赶到家了。你别担心,先好好休息,他们落地后自然会联系你。”
我说亲爱的舅舅啊,舅妈骂得对,关键时刻大喘气,您是要吓死谁?魏子墨一边在嘴上应着,一边在心中默默吐槽。
舅舅又问:“墨墨,你怎么样?群里的消息怎么没回?”
群消息?魏子墨切换到微信一看,家庭群中每个人都发了消息宽慰他,最新一条就是舅舅发来的截图,显示航班更改降落机场的消息……而他,一条也未曾回复。因为他方才沉浸于深深忧虑与无助之中,压根儿没心思碰手机。
不仅家庭群未读消息爆满,其他知晓情况的联系人也都曾发来消息,包括蓝妈妈、蓝大哥、金宇轩、聂文翰、张文杰、温若雪等。不过他们也不太敢打扰他,见他未回复便耐心静候,并未过多言语。
想到今生有这么多人牵挂自己,爱护自己,魏子墨心底涌起一股暖流,纷乱的心绪也逐渐归于平静。爸妈不会有事的,大家都惦记着他们呢,一定不会有事……
“墨墨?”舅舅半晌未听见动静,很是疑惑。
“啊……那个……舅舅,我之前……没看手机。我没事,羽尘在这。”
羽尘在这,所以你们放一百个心好啦。魏子墨的心绪全都写在脸上,此刻心情稍微好转,嘴角便往上微勾。若是视频通话,舅舅就能收获一个卸下大半重负的可爱墨墨……
十点一刻,若航班准点到达新的目的地的话,魏子墨的父母应该已经安全着陆。他点开手机,父母的头像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魏婴,别急,再等等。”蓝羽尘按住那一遍遍戳向屏幕的手指,微信界面已被某人反复点开退出无数次,手机通话界面也一再被打开又关闭。等待的滋味最是心焦,最是煎熬,这种一颗心被悬在半空无着无落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十点三十,就在魏子墨忍不住要拨出那串在心中念叨了一晚的数字时,来电铃声响了。他几乎是在瞬间点下接听键,妈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爽朗而明快,是他听过无数次的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墨墨,我们落地啦!”
随后是爸爸浑厚的中音:“把我们墨墨担心坏了吧?”
悬了一整晚的心随着这两句话咚地坠回地面。重负陡然卸去,委屈便乘虚而入,很快席卷全身。魏子墨一句“爸妈”刚出口就哽在了喉头。
信号那端的魏爸爸、魏妈妈和这端的蓝羽尘都心疼不已。蓝羽尘悄悄拥紧臂弯中人,一手在其背后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儿一般。
魏妈妈被子墨的情绪带动,嗓音也开始哽咽。“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俩哭啥呢。墨墨,不难过了,爸爸明天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哦。”魏爸爸一边拥着妻子顺着她的背,一边通过电话安慰起儿子。谁料安慰的话没说两句,忽听这小没良心的儿子扑哧笑了一声。
“笑什么?把你妈惹哭了,你居然还笑!”魏爸爸佯装生气。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到明天就能见到你们了,开心呗。”子墨小朋友慌忙解释,心中却道:这边蓝湛拍着背哄我,那边您拍着背哄我妈,莫名地喜感啊。不过,这一点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绷紧的神经陡然松弛的后果就是,人所有的意志也像被尽数抽走似的瞬间垮塌。子墨小朋友正是如此。他与父母通完电话后就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不过没关系,有蓝二哥哥在,他尽可以什么都不动。
“魏婴,歇息吧。”二哥哥站起身来柔声说道。小朋友却一言不发,只嘟着嘴苦着脸委屈巴巴仰头望着他。
蓝羽尘嘴角微扬,无奈又宠溺地一笑:“好吧。”随即向小朋友张开双臂。小朋友的苦瓜脸瞬时绽成盛放的太阳花,还闪烁着耀目的光芒,那是瑞凤眼中恣意绽放的迷人星光。
这一世,蓝羽尘不是没抱过小朋友去卧房,但都是处于万不得已的特殊情况,比如某人听琴睡着了,生病发热了,或是喝醉酒了……总之没有一次是处于两人都完全清醒的状态。那种状态下,他的心思很单纯,只想小心翼翼安顿小朋友,即便内心的异样感觉在所难免,也能被他以别的念头压制。可这一次呢,面对意识清醒眼神晶亮笑容明媚的小朋友,他又该如何自持?
很难,是吗?可是必须做到。没有缘由,呵护他的小朋友就是他行事的底线、准绳,或者说是与生俱来的习惯,不必问为什么。
偏偏这位小朋友是顶不让人省心的,他圈住二哥哥的脖颈,将半边脸深深埋进那肩窝:“蓝湛,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自己该如何熬到此刻。”温热的气息熏醉了空气,熏颤了心尖。
蓝羽尘极力保持呼吸的平稳,低低说道:“还有许多人与你一起。”
“我知道,但你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走过前世今生,子墨看得分明,想得透彻,不由自主往某人泛红的耳垂蹭了蹭,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二哥哥,你真好。”言毕还往那耳朵里轻轻吹了口气。
一种羽毛状的轻柔物体从蓝羽尘的耳朵直钻进心头,拂起的感觉是酥酥麻麻一片。他腿上一软,差点一个趔趄,嘶哑着嗓音道:“别闹。”
“我没闹啊!二哥哥,我闹你什么了?你倒是说啊。”“罪魁祸首”一脸无辜。
这要如何说啊?蓝羽尘只得哑巴吃黄连,尽职尽责、“心无旁骛”将某小朋友裹进柔软的被窝。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