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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富带着珍娘,巳时三刻左右便赶到了慈航观。
今日刚过初一,没什么信众,整个慈航观很清静,只有下面的慈幼堂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据说这是观主的命令,慈幼堂五岁以上的孩童们,可以每日抽一个时辰,轮流读书识字。
依旧是慧云接待了他们。
“观主午时才结束清修,你们其实不必来这么早。”
秦大富道:
“无妨,来得早些,还能顺便帮观里做些事。”
慧云笑着点点头:
“果然不出观主所料,既如此,那今日你和珍娘便去慈幼堂教孩子们打算盘吧,这也是观主吩咐的。”
秦大富自然同意。
慧云便带着父女二人去了慈幼堂授课的教室,教那些孩子打算盘。
珍娘在一旁辅助父亲教学。
见其中许多孩子明明只有五六岁,却个个求知若渴,听得特别专心,没有一人喧哗吵闹东张西望。
“他们可真乖。”
她忍不住对一旁的慧静道长夸奖道。
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曾把她抱在腿上教她打算盘,可她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分神,不肯专心去学。
慧静道长笑着解释:
“他们没有父母,哪怕如今有慈航观庇佑,也得早早为将来做打算呢。打算盘可是个很实用的好本事,以后出去能当掌柜或者账房,女孩子也能去当个管事嬷嬷,是极好的谋生差事了。”
珍娘心中蓦然一震。
她如今的境遇的确凄惨,可再凄惨,还能比得上这些小小年纪便失去父母的孩子吗?
他们之中,尤其是那些女孩,听说好多都是被父母主动抛弃的。
可这些孩子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以泪洗面,而是尽全力抓住一切能让自己将来过得更好的机会。
她比他们幸运千百倍,往日里的表现却远不如这些比她小很多的孩子。
她不能再让父母担心了,哪怕不能和离,她自己也要立起来才行。
莫名地,珍娘心中被注入了一股坚定的力量。
她帮着父亲手把手教导每一个孩子,十分专注。
感觉没过多久,便到了午时。
授课结束,秦大富发现从慈幼堂走出来的珍娘,整个人精气神和先前大不一样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与坚定。
他这才明白观主特意吩咐他们来慈幼堂授课的用心。
心中不由对观主越发佩服,这世间的事,仿佛就没什么是观主料不到的。
陈青竹当然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只是到底作为游魂在世间游荡了八年,还在修真界作为顶级天骄活了几十年,从最底层到最上层的事情都见得比一般人多,自然会多出不少处事的真知灼见。
她之所以会这么快知道秦家发生的事情,也是因为张六这个耳报神。
如今他一心效忠于陈青竹,办事十分上心。
陈青竹吩咐他留心信众们家中动向,有大事及时来报。
秦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还通过了严同知和附近的捕快,自然是瞒不过张六。
第二天中午,她便从张六处得知了这个消息。
思索一番,她决定出手。
一方面,这不失为一个展现神力,收服信众的好机会。
另一方面,秦家对她忠心耿耿,她也不希望有太多杂事拖累秦家发展。
走进知客堂,秦家父女二人已经坐下等着了,见到陈青竹,立刻起身见礼。
“坐吧。”
陈青竹走到上首坐下,开门见山道:
“你们家的事我已经听说,如今也有个办法能助珍娘和离并夺回子嗣。”
见两人眼中顿时爆发出希冀的光芒,陈青竹看向秦珍娘,问道:
“你恨那乔师友吗?”
珍娘毫不迟疑地道:
“恨!这等无耻狠毒之人,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那若他向你认错求饶,保证痛改前非,让你看在孩儿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赎罪,你可愿原谅他?”
这一次珍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许久,这才缓缓摇头: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为了往上爬甚至能不惜以亲骨肉为质,狡诈自私到极点,我不信他真的能痛改前非。他若向我认错求饶,恐怕也只是因为秦家还能给他提供更大的好处。我绝不会再信他,也不会再对他心软。”
“至于元哥儿,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陈青竹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秦大富那样的精明人,本不该有个糊涂虫女儿。
如今,经了一遭事,这秦珍娘也终于醒悟过来,心思变得清明透彻了。
“想以本观主之力摆脱你那夫婿,便必须听命行事,且牢记你今日的话。可能做到?”
陈青竹带着几分威压看向珍娘。
珍娘只觉得观主随意的一眼,就像是让她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一般,不敢有任何欺瞒之心。
她心中肃然,格外慎重地承诺道:
“能做到!我一定会做到!”
陈青竹这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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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且过来,盘膝坐下,闭目,尽量不要有对抗之意。”
珍娘赶紧依言而行,在观主脚下的蒲团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然后她便感觉观主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从头顶自上而下,流向四肢百骸,流向每一处细微的经脉。
她就如同一株幼苗,被瞬间注入了许多养分,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舒展,越来越强壮。
她不知道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多久,一开始还有些惊异,下意识想要反抗那陌生的力量,后来便觉得越来越舒服,整个人都快睡着了。
“好了。去院子里,拿石锁试试手。”
观主宛如金玉相击的声音传入耳中。
珍娘睁开眼睛,对观主的命令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到知客堂外的院子里,拿起一个最小的石锁。
轻轻松松,跟提个篮子一样。
观主又让她拿更大些的,她依次拿了三个,一个比一个大。
直到最后一个非常大的,方才觉得很重,但还是能把石锁提起来举过头顶。
“好了,放下吧。”见秦大富在一旁一脸好奇,陈青竹笑着道,“你也去试试。”
秦大富看女儿轻轻松松就拿起一个个石锁,还以为是空心的。
有些不明所以,同时又有些好奇,再加上观主也发话了,他便走到中间去提那个第二大的石锁。
随手往上一提,竟是纹丝不动。
秦大富下意识加大了力气,竟依然提不起来。
他不信邪,两只手一起,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终于才把那石锁提到了离地三寸的高度。
没坚持几息,便气喘吁吁地把石锁放下了。
秦珍娘大为疑惑,又走过去提了下父亲刚放下的石锁,依旧是很轻松。
父女两个四目相对,眼中都满是疑惑与不可置信。
突然之间,珍娘一个弱女子的力气好像大了很多倍。
秦大富结结巴巴地问道:“观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观主负手而立,一身白色道袍,阳光之下仿佛在发光,云淡风轻道:
“赐了些神力予珍娘,为期四十九日,应是够用了。”
这方法同样出自那凡人界皇帝的手札,主要用来制造临时的大力勇士。
由于不用改造骨骼经脉,再加上修士亲手帮忙炼化吸收灵气,能在很短时间内就让人力气提升五倍。
但弊端便是,这种力气消耗的是储存于体内的真气,真气用完就会恢复原状。
听说秦家的事情后,陈青竹便觉得这个鸡肋的办法很合适给珍娘用。
秦家父女二人恍然大悟,心下越发觉得观主神秘强大宛若神明。
“多谢观主!”
两人齐齐下拜。
陈青竹点了点头,对一旁等候的慧岸慧云道:
“慧岸慧云,你们且带珍娘下去好生教导一番,教她如何正确使用这份力量。”
珍娘来之前,她已经把要教导珍娘的内容全部告知两人。
——之所以不亲口说,咳,当然是为了在信众面前维持她身为神使的威严形象。
珍娘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两位道长去了西苑。
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掌握了两位道长所传授的要点与技巧,整个人出来时,已经大不一样。
走路虎虎生风,双眼闪闪发亮,满脸写着跃跃欲试。
秦大富没跟着去,见女儿这般,不由好奇:
“两位道长教了你什么?”
珍娘捏了捏拳头,神秘一笑:
“爹,你且等着看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乔宅。
此时乔师友正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一见珍娘与秦大富踏入院子里,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娘子,那观主可有答应为裴少爷治疗?”
珍娘肃着脸看了一圈院子里,问:
“元哥儿呢?”
那架势,便是不看到元哥儿便不会说。
乔师友寻思珍娘已经回到乔宅,那便没必要再以元哥儿为要挟,不疑有他就让人抱来了元哥儿。
珍娘接过元哥儿看了看,交给秦大富抱着。
乔师友迫不及待地催促:
“元哥儿你也见了,该说今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吧?”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话音刚落,珍娘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让他摔倒在地,脸上一片火辣疼痛,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抬起头,便见珍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义正言辞地训斥道:
“乡试都考了最后一名,还成天不用心读书,净把心思放在这些攀附权贵的歪门邪道上!”
“为妻今日,便要好生教教你这做人做事的道理!”
包括秦大富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乔师友撑起身子,刚要张嘴骂,就感觉到嘴里有异物,哇地一声就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里面竟有一颗牙齿,他顿时怒不可遏地爬起身朝珍娘冲过来要还手:
“你这个贱妇!竟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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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娘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为妻好心教你道理,你还骂人,可见是打轻了,心里还是糊涂!”
说着,走到旁边花坛边,随手一扯,便将装饰用的荆竹扯出一根,三下五除二理掉枝叶,就朝乔师友走了过去。
乔师友被她那一脚踹在肚子上,只觉得腹部剧痛,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只能蜷缩着啊啊痛叫。
刚缓过一口气,便见珍娘提着一根竹条,正面色不善地朝他走来。
乔师友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你……你要干什么?”
珍娘冷笑一声,一棍子抽在乔师友身上。
“啊——”
乔师友再次痛叫出声。
正张嘴要骂,竹条就跟暴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了身上。
还未脱口的骂声顿时化成了啊啊啊的惨叫。
正在此时,乔母听到动静冲了出来,一见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贱妇,你反了天了,竟敢打我儿子,我打死你——”
正要冲过去打珍娘,却半途被人给扯住了手腕。
此时的秦大富已经回过神来,岂能让这婆子在自己面前动她女儿一根手指头。
回想着女儿的说辞,秦大富也是一脸义正言辞:
“亲家母你这就不懂事了,夫妻打架是房里事,你个做长辈的跟着掺和什么?”
“咱们做父母的啊,要学会对孩子放手,你且坐在这里看着就行了!来人,还不给亲家母搬个凳子,让她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特意强调了安安静静坐着几个字。
带来的健仆顿时心领神会,搬来一把椅子,直接就将乔母绑在了椅子上,塞住了嘴巴。
乔师友这样细皮嫩肉的读书人,哪里吃过什么皮肉苦,此时被珍娘密集地抽了一二十棍,早已经受不住。
“啊啊啊……救……救命……啊……爹,救我……娘……救我……”
他压根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了,一边满地打滚地躲,一边痛叫着大声求救起来。
他爹听到动静也从后面的屋子里跑了出来,还没开口骂人,就被秦大富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
“哟,亲家也公来了!正好一起坐着看看怎么教儿子!”
两个健仆再次毫不客气地把乔父也绑了起来塞住嘴巴。
乔家的下人都被吓傻了。
他们不过是些最普通的帮佣,大多还是仆妇,就看门的是个年轻健壮的小伙,且这些人根本没经过任何风雨,面对秦家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健仆,哪里敢在此时站出来出头。
乔师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原本他还指望着父母来制止珍娘救下自己,可如今连父母也被绑住,他还能指望谁!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已经从院子中间滚到了墙角,连躲都没地方躲了。
“啊……啊……啊……别……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求饶声。
然而,珍娘怎么会因为他求饶就停手呢,说了要教他做人,当然是要让他记忆深刻。
手上的荆竹条继续劈头盖脸地抽。
“啊啊啊……救命……娘子……娘子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啊别打了……”
足有半个时辰,乔家的院子里都回响着乔师友痛哭流涕的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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