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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江逐被一阵门铃声吵醒,起床气发作起来,嘟嘟囔囔道:“谁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摸到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乔乔?乔乔——”
乔屿正在衣帽间里给西装搭配领带,听到江逐的叫唤便赶紧走了出来,“在这呢,吵醒你了?”
江逐眯眼打量着乔屿这一身黑色西装加黑色领带的打扮,顿时有点醒神,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你这是要去哪?”
乔屿道:“柳时鸣来接我了。我和他一起去拜祭他哥。”
“哦。”对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他醒来后便主动送上一个早安吻,这令江逐有些不满,“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我帮你系领带!”
乔屿顿了顿,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江逐伸手握住已经系了一半的领带,用力一拉,将毫无防备的这人猛然拉得低头弯下腰来,便“叭唧”一声亲在他脸上。
“我不放心你和姓柳的那小贱人单独出去。”江逐跪坐在床上挺起身,双手继续动作起来。一边重新调整着手中领带的长度,一边理所当然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顺便你也该给你的好朋友介绍介绍你现在的交往对象,对吧?”
乔屿垂眼注视着那一双在他胸前灵巧翻动的手,又看了看对方专注的面容,心中涩然——他真的看不懂这个人了。对方的一举一动是真心还是演戏,他发现自己已然无从分辨。
再也无法从中体会到一丝丝单纯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猜疑如蚕茧般将他缠绕围困。
和这个人的未来还能顺利地走下去吗?当信任的基石已经分崩离析。
乔屿心中悲凉,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
“喂,问你呢!”江逐已给他系好了领带,见对方兀自发怔,便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带我去啦,乔乔!”
乔屿回过神来,神情有些莫测,“你去不太合适。”
说着也不管江逐在听到他这一句话后瞬间阴沉的脸色,转身便往外走去。
打开门下了楼,只见柳时鸣已经被他的管家请到了客厅里。对方一身肃服,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到他下楼的动静便立即站起身来,朝他微微一笑,“屿哥,早。”
“早。”乔屿点了点头,“走吧。”
“屿哥吃早餐了吗?我给你带了——”柳时鸣活泼愉快的声音在看到乔屿身后出现的那人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忿恨与惊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同居了!?”
江逐只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轻蔑态度表露无疑。
“亲爱的,早点回来哦!”江逐一把勾住了乔屿的脖子,不容拒绝地给他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乔屿任由对方唇舌纠缠,并未回应。等对方结束这一吻,便抹了下嘴唇,冲一旁脸色铁青的柳时鸣微扬了扬下颔,“出发吧。”便率先走了出去。
柳时鸣眼神阴鸷地盯了一眼江逐,方才赶紧追了上去,“屿哥,等等我!”
“嗤。”
江逐跟了几步,抱胸倚在门边,望着那两人相继离去的背影,眉头深锁,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
乔屿坐上了副驾驶。皱眉制止了柳时鸣凑过来给他系安全带的举动,冷声道:“我自己来。”
“好的。”柳时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退回驾驶座,转而递给乔屿一个保温盒,“屿哥,我给你做了山药百合粥,只加了一点点桂花糖,不会太甜。润肺养胃的,屿哥要尝尝吗?”
“谢谢。”乔屿确实没有吃早餐,便接了过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甜度、温度和口感果然都恰到好处,便抬头称赞道,“很不错。看来你和你哥一样,厨艺方面很有天赋。”
“屿哥喜欢就好。”柳时鸣笑容愈加灿烂了几分,眼神温柔地凝睇着乔屿低头喝粥的模样,一丝狂热一闪即逝,“屿哥慢点喝,等屿哥喝完了我再启动车子。”
乔屿看了他一眼,“没事。你慢点开就行。”
听到这句话,柳时鸣嘴角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起来,咧嘴的弧度就像是丧礼上纸扎的小人。
乔屿低头喝粥,并未发觉这人的异样。只听他道:“是因为小江哥说的那一句‘早去早回’吗?屿哥迫不及待地想早点结束,好回去小江哥身边,是吗?”
乔屿闻言不禁蹙眉,“你想多了。不要无谓地浪费时间,走吧。”
“……好。”柳时鸣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扫了一眼乔屿手中的保温盒,目光便又回到乔屿脸上,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抱歉屿哥,冒犯您了。屿哥继续喝粥吧,我开慢点。”
“嗯。”被对方无礼一闹,乔屿这时已经失去了胃口,勉强又吃了几勺,便合上了盖子。
柳时鸣适时地打开了音乐,轻柔舒缓的古典乐旋律飘扬而出,“屿哥休息一下吧,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乔屿本也没有和这人交谈的兴致,便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起来。
', ' ')('这一闭眼,居然就沉入了梦乡。
大约是心里惦念着要去奠祭好友的缘故,乔屿竟是梦到了十年前的一桩往事。
那是在濒临地中海的一段美丽海岸。纯净的天空,如梦似幻的蓝。一望无际的紫色花田,如同轻纱一般迤逦绵延。在阳光与花香交织成的薰风中,有一只火烈鸟扇动着粉红色的翅膀,逐云而去。
乔屿独自躺在轻暖的花岸边,透过搭在眉边的指掌的缝隙,视线追随着那一只振翅远去的火烈鸟,心也随之变得悠远而旷达起来。
太遗憾了。原本是两个人的旅行,主动提出邀约的那个人却在飞机刚落地时,便被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打断了行程,随后便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如此至美至纯的景色,便就与之擦肩而过。未免有些可惜。
在这样一个带着暖香的幽美梦境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惋惜的情绪逐渐弥漫充盈,一种心悸的感觉突如其来——
乔屿蓦然一惊,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柳时鸣凑得极近的一张温和笑脸。
这张脸渐渐与记忆中另一副轮廓重合,令乔屿感到一阵恍惚的同时,似乎还有些头晕。
乔屿按了按眉心,“我睡了很久?”
“是呀,”柳时鸣轻声笑道,“已经到了。屿哥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下车吧。”乔屿率先打开了车门,腿才伸出去,站起来竟觉得有点腿软,扶着车门缓了一缓,这才稳住身形。
“屿哥怎么了?”柳时鸣关切的目光立即投了过来。
“没事,大概是睡迷了。”乔屿关上车门,还是觉得有点疲惫的乏力感,再一次按了按眉心。
这一块区域是柳家的家族墓地,其内有柳家私设的停车位。柳时鸣的车便停在了这里。
从这走到柳时喻的墓前不过就50米不到的距离。短短几步路,乔屿竟走得有些喘了起来。
奇怪,难道是感冒了?乔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似乎并没有发烧。
等终于走到目的地,乔屿气喘吁吁地站住了,看着墓碑上好友的照片,忽然两眼昏花,一阵天旋地转。
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却不是扶他,反而用力一推。乔屿本来就已经站不稳,被这一推之下当即往前栽倒,双膝跪地。
膝盖生生撞地的剧痛令他昏昧的神智恢复了几分清醒。
费力地撑起身体,头晕目眩的感觉再一次侵袭而来。乔屿甩了甩头,已然意识到不对劲,可是脑海中一片沉重昏溃,令他并不能作出有效的应对。
“柳时鸣……”乔屿吃力地侧过头,对上柳时鸣模糊的脸,“你对我,做了什么?”
柳时鸣此时脸上的笑容竟然还是温柔的,双眼脉脉似有情,“屿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这么说着,语调轻缓而柔和,却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军用弹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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