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苗赶到时,已是星月交辉。
这店名挺独特,叫neWMegaStore。地段也选得好,在永昌路步行街拐角处。
店内明亮宽敞,富有设计感,一看就是砸了钱的。
保安带她来到商店二楼。
二楼是画廊和咖啡厅,舒缓的音乐在耳边缓缓流淌,“Flymetothemoon……”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味。
林苗一眼就捕捉到里面的林炽,径直走过去。
“那是我们童总——”保安在后面喊。
林炽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头发蓬乱,狼吞虎咽地嚼披萨,嘴角蘸着芝士酱。
林苗一肚子火,刚想冲上前甩她一巴掌,猛然意识到她旁边还坐着个人。
童允武。
两年不见,他依然是那么丰神俊朗。脸型瘦削,棱角分明,眉眼生得特有味道,儒雅而矜持。
那双骗人的眼睛,诱惑她义无反顾地生下孩子,成了单亲妈妈。
林苗不由地深深吸气,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心里有多狠他,就有多爱他。
她暗暗自嘲:林苗,你可真没出息。
男人打量她半晌,眼中带着一丝深沉,无声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林苗微笑着坐下,将头发别到肩后,娇滴滴地说:好久不见呀,童总。
“她说她一天没吃东西。”男人淡淡道。
哟呵,死男人还质问起来了?
林苗挺起胸脯,笑得坦荡:“我做生意,忙得根本顾不上。童总日理万机,想必也没精力管孩子。”
林炽停下动作,抬头瞥她一眼,继续吃。
林苗莫名窝火,起身一巴掌打掉她的披萨:“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给人家童总道歉!林炽你能耐了啊,敢偷东西……我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林炽用衣袖擦了擦嘴,不懂她为啥这么义正辞严。她在夜场搞那些乌七八糟,怎么就不嫌丢她爸妈面子?
男人嘴角上扬,像是许久没看过这么好玩的戏码。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没精力管孩子。”
林苗灼灼地盯着他:“所以我们是一类人。”
男人低头看了眼手表:“很有意思。”
“为了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我先赔您手机钱。”
林苗慢条斯理地打开皮包,抽出一迭现金,推到男人面前。
酒红色指甲油宛如几滴葡萄酒泼在手上,甜腻腻,软绒绒,诱惑着人去品尝。
男人晃了晃神,随即发出低哑的笑声,说赔钱不够,他还有个条件。
林苗眉眼弯弯,整个室内仿佛因她而生动起来:“童总真是的,总不能把我自个儿赔给您吧~”
男人说,想让林炽给他画一幅肖像。
林苗说我女儿画画都是瞎闹,还不如废品有价值。
男人笑说价值由我判断,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明天来华洋集团找我。”
林炽的父亲,是华洋集团董事长童允武。
林苗瞪大双眼,一瞬间恍惚感觉自己坐在急速降落的飞机上,脑子有点晕眩。
林炽吃得太急,食物卡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童允武递给她一杯咖啡,她不知咖啡很烫,手一哆嗦,没接稳,全洒了。有几滴溅到身上,右手烫破了皮。
临走前,童允武嘱咐她买个烫伤膏,早晚多擦几次,好得快。
林炽没买。
晚上躺在被窝里,虎口处的那块皮肤尚有隐隐的刺痛感。翻来覆去盯着伤口,暗暗祈祷它恢复慢点。
咖啡有多滚烫,心就有多热乎。
*
答应人家的肖像画,林炽用两天时间完成了。
她从未在现实中遇见过如此气质拔群的人,像诗词中郁郁苍苍的竹林,沉静而悠远。
看着自己的画,林炽第一次心生愧疚,感觉自己还没表现出童允武十分之一的神韵。
晚上跑去他的店找他,怀里抱着画。
保安说丫头你傻呀!我们童总日理万机,那天碰巧来新店视察工作,今后估计是不会过来了。
那一瞬间心空空荡荡,仿佛置身于无边的荒原,不知该往哪儿走。
保安提醒她快回家吧,林炽回过神来,眼泪汹涌而下,像决堤的河流。
她这两年其实很少哭鼻子。当时也不知为什么,真的控制不住。
保安连忙说我可没欺负你啊。林炽摇头,咬牙哭泣。
“别哭,会把福气赶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炽泪眼模糊地看到童允武走到自己面前,一身黑色长风衣。
保安像看见鬼一样,惊得下巴快掉了:“童、童总?!”
他摆了摆手,转而对林炽说:“你母亲说你不在家,我猜你八成是来这儿找我。还好赶上了。”
林炽擦干眼泪,双手把画交给童允武,鼻子仍一抽一抽。
他捧着画细细端详,脸上没啥表情,也不知满意不满意。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需要接受专业训练。”
然后她再没见过童允武。
林苗那段时间倒是变化显着。
她不出远门了,几乎每晚回家过夜;也很少发脾气,和林炽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甚至兴致大发,亲自下厨给林炽做西红柿鸡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