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却不知君客,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少年郎将头埋下去,颤颤巍巍地问着,瞧着很是可怜。
皇甫暗自苦笑,马家的历任家主虽皆是恭逊有礼之人,但像马静息这般胆小的尚且是第一次见到。
“所谓交代,其实也不难,那物件说来并不值多少银钱,只是九华之鉴在即,丢东西实在晦气,若能寻到替代,此事便罢。”为首的那人淡漠的开口,毕竟马家已经低头至此,他也不好驳了代表马家的马静息的面子。
少年郎倒是没想到这客人这般好说话,还私心觉得是个难缠的家伙,怕他会不依不饶的。既然只是需要赔一件新的,也不是很难了。
少年郎暗自松了一口气,赔笑,“那,君客可有什么喜好与要求,马家都会尽量满足的。”
那人见了马静息竟然轻松至此,心里顿觉不快,瞬间起了刁难的心思,眉峰微微挑起,大略扫了一眼马静息的身上,随后指了指他挂在腰间的一枚玉蝠的腰佩,“我要这个。”
少年郎顺着他的手看向了玉蝠腰佩,脸色一变,“这,这个不行,不不……这个腰佩实不值钱的,我,我到城中为君客再行物色……”
那客人冷哼一声,神情讥讽,“大可不必,不过一件不值钱的玩意儿也不能拿出来,可见马家也并无什么诚意。
少年郎垂首,咬了咬唇,“不是,不是。马家诚信为先,绝不会失信于人,君客只需稍候,不足片刻便能寻来更好的。”
“我连片刻都等不了。”他甩了袖子,“我便是瞧上这枚玉蝠了,足下既不愿我也不欲强求。”说罢便要带着人离开小院,少年郎满面难色,赶忙上前将人拦住。
“君客,君客既是,喜欢这枚玉蝠,还望就此能够息事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是自然。”
少年郎沉默少许,摸着腰上的搭扣,将玉蝠取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里,而后万分不情愿的将玉蝠捧上,眼看着客人的手将玉蝠拿了起来,下意识握手,却只抓到了玉蝠的流苏,“君,君客,还望君客能小心对待,切莫再将玉蝠丢了。”
那客人并未理会他,用力一拽,少年郎怕玉蝠受损只好松手,怨念深重的瞧着众人散去。
那个…那个…那个玉蝠……
为什么偏偏会挑中那个玉蝠呢……
皇甫见少年郎还在原地萎靡不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劝他,“别丧气,好歹事情也解决了。”皇甫叹了口气,补充,“不过,那个柴明,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那可是个贯会胡搅蛮缠的家伙。”
少年郎望向皇甫,“柴明?”茫然的询问,“是谁啊?”
皇甫苦笑,“那个丢东西的人啊!”马静息竟然不认识?“狄道柴家啊,那是次子柴明,往年也是来过九华之鉴的啊。”
是吗?少年郎尴尬一笑,皇甫无奈。
马静息这个样子,以后可要怎么继承马家的家业啊。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郎,往后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慢慢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又宽慰了几句后,皇甫才同马静息道了别,回到了房间,见床帐还放着,以为冯权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撩起了床帐的一角,摸进了被褥,想试试手炉还热不热,却意外摸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什,皇甫吓了一跳慌乱中想将手抽出,却又不小心被滚烫的手炉撞到了手腕,皇甫呲牙,被人捉住了手腕。
冯权拨了手炉,掀开了被子,拂起帐子,将皇甫拽到了床上,查看他腕上的烫伤,皇甫疼得缩了一下,“别…别…”冯权瞪他,皇甫悻悻一笑,“我身上还带着凉气,过给你就不好了。”
冯权半是气恼半是心疼地瞧了他一眼,扯了被子裹在他身上,下床去拿了烫伤膏,在皇甫手腕的伤处细细涂抹了一层,轻轻呼了两口气,绑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还没等皇甫傻兮兮的笑完,便开始审问,“你去哪儿了?”
“出去了一下。”皇甫弱弱地回应。
“出去是去哪儿了?”
冯权只穿了睡时的里衣,瞧着很是单薄,皇甫皱了皱眉,“你先将衣服穿上吧,屋子里也不暖和。”
“少插科打诨。”冯权并不打算放过他,以往总叫他不知不觉的就换了话题,这次可不行,“快说。”
“我去寻了昨日的那位医工。”皇甫只好老实回答。
“医工?去做什么?”
“你,你把衣服穿上吧。”皇甫又开始纠结,“你的手都冷了。”皇甫望着冯权握着他手腕的那双手,明显感觉到上面的温度在一点点褪去。
冯权叹息,挪到他跟前,将被子拉开,把自己也裹了进去,严肃道,“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皇甫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一股幽幽的草木清香钻入鼻尖,撩拨着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忽地脸色通红,体温上升。
这,太近了…有点喘不上气了…
皇甫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为冯权做些什么,想着冯权被头风症所扰,便考虑不如去做个医工,说不得就能治好冯权,便是不能彻底根治,也可以让冯权病情稳定,不再复发。
然后一早皇甫便爬了起来去了昨日的医馆,想求医工教他些医术,可惜遭到了医工的拒绝。
医师多是师徒相授,而更多的则是家传,断没有像皇甫这样心血来潮便来求学的。
但皇甫态度诚恳语气坚决,加之无意间医工瞧到了他写得一手好字,医工便动了心。
世人常说字如其人,而皇甫的字这般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看得出其人心性坚毅,医工觉得皇甫或许是个能成事的,虽不能教导复杂的东西,但指点一二还是可行的,便答应下要教他一些按跷之术。
然后,医工便交与了皇甫四本古书,要他先行研读。
《黄帝内经》、《黄帝外经》、《黄帝导引按跷经》、《神农本草经》。
皇甫简直无法形容拿到这四本书时的感受。
医工还道他是兴奋过头了,安慰着,先将这四本看完了,还有《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论》等着他,虽说只是教他一些导引按跷,但既是踏入医道,这些着作便都是必读的基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皇甫连忙道过谢,生怕他又倒出一堆医道着作,抱着这四本书跑回了小院。
念书啊……皇甫想想就头疼。
冯权听了皇甫的一番阐述,却是愣住了。他想过许多可能,还以为皇甫是觉得他太过麻烦,所以将他撇下自己出去游玩了,所以才会气愤不已,却从没想过,皇甫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头风症跑去求医问道。
他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冯权心里有些沉重,又有些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像是一汪浅浅的清泉流淌过了心田,带着这人独有的温暖,蔓延到了四肢百脉,使得他整个人都如沐春风一般。
“你不是,不爱念书的么?”
皇甫浅笑,“若能教你舒服一些,念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冯权,此时只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世上,除了他的父母,竟然还会有人一心一意地为他想这些事么?为了他去做自己最厌烦最不耐的事么?
这个人,是为什么呢?
只是为了他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冯权忽觉嗓子干涩,呼吸急促,胸口处的心跳的特别快。就连一直握着的皇甫的双手都变得滚烫,那灼人的温度顺着那双手直直地冲入他的心口,将心田中静静流淌着的清泉沸成了热汤。
“阿睿,你怎么了?”皇甫突然问了一句,冯权茫然地抬头。
皇甫下意识咽着口水,冯权的面上与脖颈上不知为何都浮起了淡淡的红粉,一向温柔的瑞凤眼中满是笑意,直衬得那张面庞越发美如冠玉,原本雅致清俊的风姿变得动人心魄,撩人心弦。
像极了他在梦中曾见到的,那个与他亲密无间、气息相换的冯权。
眼前与梦中重叠,叫他几乎分辨不清究竟哪边才是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