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篇19(1 / 2)

<p style="font-size:16px">忙忙碌碌又是半个时辰左右,男人抱着那幼小的尸身跌跌撞撞地离去了,医馆中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仍有一团不散的阴云笼在众人心头。宋先生看了一眼还在门前等候的冯权,虽不知又发生了何事,但也看得出来这二人正闹别扭,分明皇甫早起跑来还神采奕奕万分得意的同他碎叨,说是要搬回小院去住了,左右也不过几个时辰罢了,便又生了事端……唉……

他与那位庄郎君相识不深,但皇甫随他学习导引按跷,一直以来都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孩子,皇甫难过他瞧着心里也不大痛快的。

宋先生行到了正在整理药材的皇甫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说着,“不早了,回去吧。”

皇甫偷眼瞧着门口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烦闷。

可他还能回去吗?

宋先生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只是说,“他来接你,便是想你回去的。”

皇甫垂首看着筐里的草药,顺手将杂草捡了捡。

再有三日便是立冬,安故的风也越发凌厉起来,寒风呼啸而过,在深夜的掩护下肆无忌惮地游走。冯权在医馆门前站了许久,浑身僵冷,慢慢地跟在皇甫的身旁,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午后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他应该回临洮去。可如今,不论怎样开口都会伤到皇甫的心吧……他真是作茧自缚。

“阿睿。”皇甫突然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今天看到那个男人,才觉得阿翁他们将我忘了是多么好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冯权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起这件事,一时有些呆住。

皇甫扯着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回忆着,“阿翁他年事高了,又一向护短,若是得知了我死在肃王府,不知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我一点都不敢想……”皇甫蓦地哽咽了一下,“他该有多痛苦呢……”滚烫的泪水流出的一瞬便被迎面袭来的冷风拂去了温度,变得冰凉,“兄长们曾说,当年阿母过世,阿翁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后来,我生病了,阿翁便会衣不解带整宿整宿的守着。这样看来,忘记了是多么幸福的结果,便是没有我,阿翁还有两位兄长陪伴,也不至于一个人孤独终老。”

皇甫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静默了片刻,“我最该感谢的还是你,阿睿。”

冯权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一阵的揪痛,无意识的发问,“那么你呢?”

皇甫笑笑,“不是还有阿睿会记得么,我也不算是一个人。”皇甫沉吟少许,认真道,“故而,阿睿可别将我忘了。要,一辈子都记得,我这一生便不是孤身而往了。”

那些原本想要说得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堵在心口,又慢慢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心渊。

冯权不禁疑问,他真的要走么?

他只是应该走。

但很多事是不可能只用应该或是不应该来评判的。

“阿云…”冯权刚一张口,忽地被灌了一口冷风,直被呛得咳个不停,皇甫忙伸手在他背上轻抚着,似乎将他身上的寒冷也驱走了大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冯权不觉眼热,他是真的,舍不得了。

“阿云,午时,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才会有些急躁。你莫要吃心。”

他那些想要回临洮的念头,本就是不情愿的。

“你不是想过几日去山上么,明日去买些应用的物什吧。”

他的心一直摇摇欲坠,他知晓这是不应该的,可,哪怕只有这几个月,他想要任性一些……

往后难重逢,岁月皆是空。

第二日,快到二人约定的时辰,冯权便前往了安故城中的长街,可在街口处左等右等,也不见皇甫的身影,冯权耐着性子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却仍未见皇甫来此,冯权按下心中的惶恐,思索着可能是医馆里有事拖住了,但在此等着也不是办法,便起身前往了医馆。

宋先生见了他还有些奇怪,“医馆里还有旁的人相帮,他一个时辰前便走了。”

冯权心头一跳。一个时辰前便走了?

“你先别急,”宋先生宽慰着,“会不会是他记错了地点,便先回去小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冯权虽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转回了小院,依然无人。

皇甫不会做这种教人担惊受怕的事,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冯权越想越怕,犹如芒刺在背,忙顺着医馆到长街的路仔细地寻找起来。

冯权在街上反反复复寻了好几遍,仍是没有什么结果,眼看着日头渐渐偏移,天色越发暗沉,不由得心中惶然,忐忑不安,飞奔着前往了医馆,询问皇甫是否回来过,但宋先生却说皇甫自亭午前离开医馆便没有再回来过。

冯权说不上来是怎么了,只觉得胸口闷得很,想着再前去城里寻一寻,刚踏出医馆的门,便见着医馆中的另一位学徒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喊着宋先生。

在他的身后,有人赶着羊车,鞭声阵阵,不多时便到了医馆门前。羊车上拉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穿着黄栌的素丝绵袍,只是袍上斑斑点点沾满了血迹,右手上的血迹虽已干涸,但整只手沾满了鲜血,看着十分凄惨。冯权脑中一片空白,看着羊车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如遭雷击,几乎有些站不稳,片刻后勉强稳住了心神,颤抖着将人扶了起来,医馆中宋先生也快步赶了出来,另有人帮着冯权将皇甫移下了羊车,挪到了医馆后的偏房中,使其平躺下来。

身后的人涌了过来,将冯权挤到了一边,宋先生检查着皇甫的气息和伤处,学徒拿来了烈酒清洗着皇甫鲜血淋漓的右手,冯权听到皇甫痛哼一声心里一颤下意识凑上前去,宋先生摸着皇甫的脑后,摸到了一连片的肿胀,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另一边学徒下手奇快,此刻已经将药撒在伤处,正在用葛布缠绕,皇甫并未完全清醒,只是疼到不住的颤抖,额上冒着一层一层的冷汗。

冯权看着都觉得疼,想告诉那学徒下手轻些,却又不敢打搅了宋先生诊治。

宋先生在肿胀处轻轻按压着,皇甫随即发出一阵痛呼,冯权心疼不已,忍不住出声,“宋先生……”宋先生轻轻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说话。

“皇甫,如何了?”宋先生问着。

皇甫微微睁开双眼,喘着粗气,“很晕。”宋先生又接着问了些别的状况,皇甫虽答得很慢,却都应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宋先生将皇甫的头小心放下,只是嘱咐了不准任何人移动。

“宋先生……”皇甫艰难的看向宋先生,有些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宋英,宋英被抓走了。”

宋先生闻言大惊失色,“什么!”

“宋英,被抓走了,”皇甫拼命得眨了眨昏沉的眼睛,瞳孔上血丝弥漫,“那个男的,昨夜的那个男的……”

日头实在不错,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直教人昏昏欲睡,皇甫从医馆走时,还带走了些木蝴蝶,包了一个小药包揣在怀里,昨夜风大,冯权怕是回去的时候被吹着了,断断续续的咳了小半宿,虽说早起时瞧着是没事了,但还是多少有些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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