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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苑亲事定在下月初八,成亲前拿着他爹给的“好东西”,来找李顽赏玩一番。
看得李顽浑身不自在,下面翘着,想找曹懿又发愁,画本上都是一男一女,可他和曹懿俩男的,这可如何是好。他回家问曹懿,男人和女人可以圆房,那男人和男人怎么办。
曹懿心中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故作镇定,眼中露出茫然神色,疑惑得恰到好处:“啊?这我也不知道啊,想来就没有男人跟男人圆房这一说法吧,你可曾听过?”
李顽仔细回忆,那确实没听过。就这样被曹懿糊弄住,一夜过去觉出不对劲来,早起去挠曹懿的门,却发现曹懿把门从里给锁了!这一天里李顽都不痛快,气得磨牙,曹懿全当不知,带着他上街采买,为进京做准备。
李顽虽气,却也不是真的想要按着曹懿圆房,按照二人现在的关系,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李顽心中有数。
京中不比流州,曹懿又给李顽买来两个年岁差不多大的随行小厮,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本想从书中挑两个名字,李顽却说他早已想好,一个叫蚕豆,一个叫大枣,曹懿怒道:“你起这名字岂不是在作践人?”
李顽委屈叫嚷:“怎么就作践人了,蚕豆,大枣,寻常小厮想叫,我还不许呢。”
见他不似作伪,不依就要撒泼打滚,曹懿只好答应。
三日后齐家大喜,齐小公子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努力挺胸抬头,嘴角笑意压根就止不住,和他那娘子被一根红绸牵着三拜高堂。李顽拉着曹懿站在宾客中不住起哄叫好,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曹懿警觉道:“那时我躺在床上下不得地,你同谁拜堂?!”
曹懿:“我蒙着盖头怎么知道,喜婆推我我就拜,拉我我就走。”
李顽酸溜溜道:“总不会是我大哥吧。”
那时在府上,大少爷从不拿正眼瞧他,他看不上李顽,更看不上李顽的男妻,叫他替李顽同自己拜堂,还是找根上吊绳直接勒死比较痛快,他故意逗李顽:“那倒有可能。”
李顽轻哼一声,不上曹懿的当,拽住他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
背后哄笑声越离越远,隐隐约约又放起炮,大约是新郎新娘入洞房,都在起哄,曹懿心如擂鼓,被李顽拉着走。
很多年后这一幕都清晰映在曹懿脑中,一地的红纸炮仗,满廊的红灯笼,少年手心干燥炙热,神采飞扬,眉眼灵动,他一边笑,一边回头,拉着曹懿,几乎是飞奔起来。
曹懿简直没有办法把目光从李顽身上挪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最后李顽拉着他站定,曹懿还当他要亲自己,谁知李顽却盯着他看了又看,轻哼一声,不放心地叮嘱道:“我一走,没人给你出气,你可别那样好脾气,又给人欺负了去。”
说话的人不甘不愿,像匹苦苦挣扎,却还是一头坠入情网的野马,心甘情愿佩戴马鞍,只在曹懿一人面前忠诚温顺。
曹懿沉默很久,唯独没有挣开李顽牵他的手,过了半天,小声道:“知道了。”
一月后,城外车队成排,今日是齐李两家车队送少爷们进京的日子,李顽沾了齐苑的光,曹懿给他雇的那辆小马车混入其中,剩下十几辆都是齐家的。
真正装齐苑衣物的其实只有两辆,剩下的全是他爹娘给京中好友带去的东西,还有不少货物带去贩卖,一来一回又借机赚不少钱。齐夫人哭天抹泪,带着齐苑新娶的娘子遥遥相送,小两口新婚燕尔,自是有说不出的话。
齐夫人不好打扰儿子儿媳,便去打扰曹懿李顽,想着二人老夫老妻,肯定不像齐苑那没出息的,抱住媳妇哭个不停。
李顽本想拉着曹懿躲在车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多亲几下,见齐夫人走过来,对自己苦口婆心,絮絮叨叨,又不好开口赶人,只得硬着头皮听,更何况还有蚕豆大枣这俩没眼色的二货,忠心耿耿守在一旁。
他像条抱着骨头不得下嘴的狗,倒是曹懿,看李顽这副憋得不行的样子,在一旁忍笑。
李顽不高兴地瞪着曹懿,想抱他揉他,曹懿却故意低头,仿佛注意不到李顽炙热的目光,可仔细一看,嘴角分明是翘着的,二人腻腻歪歪,情谊尽在不言中。
伴着齐夫人和儿媳的啼哭,鞭炮响,车队起,李顽拉着曹懿的手依依不舍,不高兴道:“那我走啦。”
今日风大,曹懿发丝被吹起,李顽又伸手替他拂开,见曹懿只笑不说话,气得牙痒,定是料准了有外人在,不能拿他怎样。身后齐苑不断催促,叫李顽快到车上来。
曹懿温声道:“快去吧,记得来信。”
李顽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见快要掉队,才翻身上马,追着大部队离去。
马蹄扬起一阵尘土,曹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发堵,喉头发涩,总之滋味怪得很。那时大雪落下,掩去一地痕迹,他身穿喜服,被一顶红轿抬去李家,自此后和李顽相依为命,八岁的孩子五岁的身板,浑身脓疮,朝下人不住哀求,说他什么都不要,叫他见娘一面吧。
', ' ')('到如今,十六岁的李顽骑马远行,好像在眨眼间长大。
齐夫人又神出鬼没,凑到曹懿身边,啼哭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心里也不好受吧,嘤嘤,苑儿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
曹懿噎住,伤感之情荡然无存,觉得哪里奇怪,话虽不错,可他毕竟不是李顽的亲娘。
齐苑他娘子嘤声凑过来,一边抹眼泪一边纠正:“娘,曹公子是李公子发妻,二人年少相识,感情自然好。”
曹懿心中更加怪异,似乎人人都误会他与李顽的关系,就连曹懿自己,似乎都有些搞不清楚。他下意识想抬手摸嘴,等意识到后又心生奇怪,他为什么要摸嘴?
不等曹懿细想,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他下意识抬头,原是李顽去而复返。
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手臂用力,手背绷着青筋,握住缰绳狠勒马口。
骏马一声嘶鸣,前蹄扬起,李顽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着曹懿奔跑而来。
他带起一阵风,身上似乎也带着风的味道,那是马蹄踏过草地,扬起的清新气。李顽不顾旁人惊诧目光,搂住曹懿兜头亲下,旁边围观的齐家一老一少两位夫人不约而同倒吸口气,曹懿却只感受到李顽干燥,带着热意的嘴唇。
这回他的心是真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这吻一触即分,待曹懿反应过来,李顽早已翻身上马,少年马鞭一扬,绝尘而去,朝曹懿高声轻快道:“真走了!等我给你写信!”
曹懿久久不得回神,齐家二位夫人挽着手站在一旁,不住偷笑,一脸八卦。
李顽脚程快,不多时便追上大部队,往马车里一钻,与齐苑凑在一处唉声叹气。
“你叹啥气?”
齐苑忧郁道:“想我娘子。”
“我也想我娘子。”李顽刚想点头赞同,转头一想不对劲啊,齐苑跟他娘子新婚,先前压根就不认识!左右不过月余,怎得就思念上了!
齐苑故弄玄虚地看李顽一眼,意思是他不懂,李顽心道我成亲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被你哥哥们打着玩。
齐苑长叹一声,得意洋洋,招手叫李顽过来,趴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一大堆,听得李顽面红耳赤,不住吞口水。
“……可曹懿是个男人,我怎么与他圆房!”
齐苑又长叹一声,得意洋洋,恨铁不成钢地看李顽一眼,叽里咕噜说一大堆,听得李顽面红耳赤,不住吞口水,不自在地调整坐姿。
曹懿肯定知道,曹懿又糊弄他!
李顽随即掏出文房四宝,开始在车上研磨。
齐苑好奇道:“干啥呢你,这么用功。”
李顽得意道:“给我娘子写信,声讨他。”
齐苑一阵无语:“想他便想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咱们连流州都还没出呢,你写哪门子的信。”
李顽理直气壮:“那又怎么了,我研磨花时间,写信也花时间,蚕豆送信也得半个时辰吧,这七七八八,得有半日了!我自八岁和曹懿成亲,那可是一日都没分开过呢!半日还不久?!”
齐苑心中吐槽,你他娘的去学堂读书一去整日,也没见这般牵肠挂肚。
想到曹懿,李顽心中一阵甜蜜,细细数来已和曹懿分别……半个时辰。
曹懿定是想他想的不行,李顽巴不得找个借口给曹懿写家书。先前还在曹懿面前阴阳怪气,说温如晦的信一月一来,换到他自己这,却是恨不得把曹懿绑在身上才好。
李顽行动之快,效率之高,以至于曹懿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收到了李顽的第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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