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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懿原就长这些人几岁,外加这些年苦心经商,打交道之人各型各色,自是三言两句就把这些公子哥们哄的高兴,愿意带着他玩,不消片刻便打成一片,对着曹懿主动讲起李顽在京中的丑事。
伙计们端盘端碗,鱼贯而入,很快便把一桌菜上齐,菜齐席开,这话头又落到了各家生意与朝中形势上。曹懿并不喧宾夺主,只安静听着,倒是李顽时不时语出惊人,自有一番独到见解,那群公子哥们也愿意听他说话,甚至谈起某事时,还会主动询问李顽的意见。
曹懿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这样的李顽有些说不出的陌生,继而意识到那个曾经与他紧紧绑在一处,不受宠的李家老二,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
伏舟倒是吃得自在,毫不见外,拽着李顽袖子问这桂花鸭能不能打包一份,想拿回家给他妹尝尝。
李顽咬牙切齿,俯身在伏舟耳边道:“我给你打包十份,可求求你别再害我了。”
伏舟不解,心道拿了钱就要干活,莫不是嫌我不够卖力丢人了不成?想起二人以往约定,当即妩媚地翻给李顽一个白眼,悄声道:“知道了,等下定不叫你丢人,瞧好吧你!”
这一来一往,在曹懿眼中就成了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只是曹懿有所不知,之前李顽初来乍到,常和这群少爷混在一处逛青楼喝花酒,别人搂着公子舞姬翻云覆雨,只余他和齐苑坐在大堂,大眼瞪小眼地嗑瓜子。
齐苑倒是无所谓,李顽却是要和他们混熟,不能当个“纨绔”中的异类,数次之后便觉出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偶然一次结识伏舟,二人一拍即合,李顽付钱,伏舟假意迎合,却是房门一关,一个卖力淫叫,一个在青楼里,含情脉脉地给自家娘子写家书。
酒足饭饱后,话题又往心照不宣的那方面走,伏舟牢记使命,见缝插针,只夸李顽床上功夫好,屌大如驴,硬如铁杵,弄得人命都要没了,说罢,手伸到饭桌下,朝李顽搓了搓,意思是记得给钱。
饭桌上蓦然发出一阵爆笑,只李顽没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气急败坏,百口莫辩地看着曹懿。
曹懿只微微一笑。
他对二人的亲密冷眼旁观,面上笑吟吟的不在意,心中却是怪异不堪,又酸又涩,活似被塞了一嘴酸杏,又或是吃了个没熟的柿子,既懒得看,又忍不住去看,美味菜肴摆在面前也无心品尝,咬进嘴里品不出个味道,反倒觉得鸭肉又干又柴。
二人重逢时的李顽那样情真意切,曹懿还当他对自己也有秘而不宣的情谊,只待合适时机戳破那层窗户纸便好。现在看来,李顽到底少年心性,好玩好色,不明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怕是只把自己当成缝衣做饭的老妈子,使唤得顺手,用的习惯罢了。
他不住告诉自己:李顽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并没有否认,与伏舟也显然相识。
这样一想,对李顽颇有几分心灰意冷。
李顽尚不知大祸临头,还在给曹懿倒酒夹菜献殷勤,曹懿不愿在外人面前拂李顽面子,强忍住不快,食不下咽地吃菜喝酒,只想筷子一摔,对李顽骂上一句吃吃吃,吃你娘个头。
待散席之际,众人商量着接下来去哪找乐子,曹懿接过伙计递来的热毛巾,一根根将手指擦干净,才居高临下地睨李顽一眼,沉声道:“表弟,你跟我出来。”
李顽:“……”
齐苑在旁听着,做了个向天祈祷的动作。
李顽硬着头皮,蔫头蔫脑地跟在曹懿屁股后头往外走。
他二人一出来,这群公子哥们登时撑不住,笑得直拍桌,一人笑得眼泪直流,上气不接下气道:“看李二怂的那个样子,我怎么瞧着曹公子不像他表哥,倒像他相好,李二的后院着火了!”
其余人点头认同,登时你推我搡,撅起腚,挤在那镂空的雕花门后,等着看李顽笑话。
曹懿背对着,自是不知门后一群公子哥正挤眉弄眼,冲李顽幸灾乐祸,可李顽却瞧个清清楚楚,怨念地瞪着。曹懿心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下意识往背后一看,那群公子哥又立刻蹲下。
曹懿什么都没看见,再回过头来,李顽更是满脸哀怨。
“等下你要和他们一起去?”
李顽顾不得面子,立刻大叫道:“是他们去,我哪里都不去。”
曹懿一顿,看着李顽认真道:“那你与伏舟之事?可是真的?”
李顽支支吾吾,一抬头,那群损友正挤在门后头冲他嬉皮笑脸,他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曹懿神情彻底冷下,盯着李顽,李顽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慌忙去拉他的手,却被曹懿避开,登时慌神,指天画地地发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对,我,我没错,我,我,不对,不对都乱套了,我错了!你听我回去给你解释。”
他抓耳挠腮,就差给曹懿跪下,谁知他一认错,曹懿就更生气了,显然是对他与伏舟之事供认不讳。
好在曹懿发问之前就有所准备,很快便
', ' ')('调整好情绪,只觉自己先前所想也不假,怨不得李顽,二人本就未做出过什么保证,更是连话都没有讲明白,他自是不能要求李顽为他守身如玉。
他虽以男妻身份嫁入李家,是李顽的童养媳,可从来没有低人一等的念头,合则聚,不合则散,曹懿不是那样苦苦纠缠自怨自艾的人。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寻常人家像你这年岁早已当爹,你有个红颜知己也正常。等你回流州以后……”
这话一出,李顽再傻也听出不对劲来,心想丢人就丢人吧,还是媳妇重要。
慌忙大叫着等等再说,继而冲进包厢,不顾一群损友的奚落调侃,把吃得满嘴流油的伏舟拉出,又一手拉着曹懿,找了个空房间钻进去,委屈道:“别吃了,你快说实话,我与你到底有没有过那档子事!”
伏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故技重施,闭眼夸上李顽几句,就见李顽怒道:“他不是我表哥真是我祖宗,你倒是说啊!”
曹懿俊脸微红,假装不在意,却是注意着伏舟的动静。
伏舟看看曹懿,又看看李顽,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看出点门道,笑得前仰后合。
“李二啊李二,你小子也有今天!”
随即娓娓道来,将实情全盘托出,又添油加醋,说李顽是如何思念曹懿,他房里的笔墨纸砚就算是专门备给李顽,让他写家书用的。
曹懿越听越尴尬,听到最后也知是自己小题大做,冤枉了李顽,心道自己刚才那般小肚鸡肠咄咄逼人,到底怎么了?真是见鬼。
被冤枉的那个气急败坏,委屈道:“等我回流州以后就怎样?你别以为话没说完我就听不明白,我告诉你我不高兴了!你今天非把话讲清楚不可,是不是吃我醋呢…!”
这两年曹懿当惯掌柜,人人见了都要喊上一声“曹老板”,自是没人敢给他难堪,如此被李顽一问,整张脸都要烧起来,然而又忍不住高兴,脸一板,嘴角却翘着,故作淡定道:“没有的事。”
李顽喋喋不休,追上前去将人搂住,伏舟在一旁“喂喂喂”地喊了几声,被李顽一张银票糊脸上,满意离去,不再打扰,临走前还将门一关,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李顽不顾曹懿挣扎,非要人坐自己腿上,捉着人的脸细细亲吻,小声道:“问你话没听到?是不是吃醋呢。”
曹懿没吭声,躲着不叫李顽亲。
“是不是,跟我说说,是不是吃醋呢。”
曹懿心道本就是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借题发挥起来,登时起了捉弄心思,顺着李顽的意思大方承认:“是有点。”
李顽还来不及高兴,只听曹懿话锋一转,淡定道:“不过也做不得数,毕竟我也是你这个年岁过来的,有些红颜知己,莺莺燕燕正常的很。”
“那是,谁有你懂的多啊,我连亲嘴都是你教的。”李顽哼了声,突然面色一变,不高兴道:“听你这意思,是有过很多莺莺燕燕喽。”
李顽吱哇乱叫,气得直跺脚:“是谁,告诉我!哪家的!那我也有很多红颜知己,通晓人事,知道的可多了!你以后休想再糊弄我。”
那群公子哥们从房外勾肩搭背着路过,不怀好意地敲了敲门框:“李顽,我们都要走了,你今日还要不要跟我们同去!对了,来前世子交待我们,说他晚些就到,上次你托他打听的事情已有眉目。”
他口中的世子,指的就是“贺鸣”。
李顽本见他今日缺席,还以为能早些回去陪着曹懿,谁知是晚些再来,不禁面色微变,有些犹豫。
曹懿低头看他一眼,李顽瞬间冷汗流下,正想扬声撇清关系,却又听曹懿道:“去吧,我回太学等你,别胡闹。”
如今李琦一死,李家生意虽有曹懿撑着,可到底少了三夫人的人脉,还得李顽从中维系,另谋出路才是。
他不敢在这个关头意气用事,更不敢任性,况且他托贺鸣打听的事情有关曹懿,更令他挂心,当即让大枣陪着曹懿回太学,临走前还拉着曹懿的手,再三强调自己与伏舟清清白白,绝无半分暧昧。
哪曾想曹懿压根没回,而是悄悄跟在众人身后,一道去了。
众人浩浩荡荡,曹懿不在,李顽又嚣张起来,拿出一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做派,殊不知曹懿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看着这样的李顽,既让人觉得陌生,却又忍不住着迷,不禁苦笑着感慨,他曹懿也有胡思乱想的一天。
再聪明理智的人,只要为情所困,都免不得稀里糊涂。
又看了会儿,才付钱离开,恰巧贺鸣在此时赶来,二人一个出一个进,就这样错身而过。
外头天色渐晚,在下头看马车的大枣不住打哈欠,见曹懿出来,慌忙迎上去。
货郎收摊回家,各家飘出炊烟香气,一群孩童你追我赶地跑过,伏舟喜滋滋地抱着打包的桂花鸭往家赶,沿路又买不少零嘴儿,行至一处宅巷前停下,里头住着的人听见动静,摸着墙根一步步小心挪出,原是个目不能视的七八岁女童。
“哥哥,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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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舟信口胡诌:“不忙不忙,哥给你带了好吃的,啊呀,明日要忙,哥明日有一大恩客,啊不是,顾客要来,你乖乖在家别乱跑。”
他牵着妹妹的手,进到屋中去,门扉合上,掩住话语声。
曹懿的马车一路压着青石板,恰巧从巷口路过,此时此刻,千家万户,家家各有酸甜苦辣,曹懿面容未曾变化,心境却大不如前,推开车窗,展望这个他自小长大的熟悉地方。
在梦中流连千百次的地方,再一次亲身踏上这片土地,却并无他料想中那般激动,而是说不出的疲惫,反倒想念起和李顽在流州互相依靠,一贫如洗的日子。
曹懿心想:怎么万事只要沾上李顽,他就什么原则秉性都不顾了,可真是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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