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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找的人呢?”
江璧西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耐心了。他进来的时候,颜北封嘴里正塞着半截披萨,问他介不介意等自己吃完午饭再谈正事。虽然那会已经是十五标准时了,他还是坐下来,端起茶杯,说“没问题”。紧接着,他就看着雄虫吞下了三块披萨,盘子撤下去,又呈上一道香烤禽肉,之后是面条、煎肋骨、水果沙拉、蛋糕,等到雄虫举起汤匙,他认为开口已经迫在眉睫。
雄虫擦了擦手,爽快地笑起来。
“人早就到了,等你等不及,先去快活了,估计现在正玩得起劲呢。不过既然你来了,这都不是问题,走吧。”
作为通缉犯,这家妓院实际是颜北封在母星上的窝藏点。他住的地方算是妓院的“办公区”,和招待客人的前厅隔着几条漫长的走廊。而现在,他正引着江璧西沿走廊往前厅走去。
席长庆有两个座右铭——用人不疑,和物尽其用。他很快发掘了颜北封别的技能点,并拓展了自己对办假证、偷渡、赌场运营、地下黑赛的认知。江璧西这次要见的,就是颜北封不知道从哪个偏远星系找来的武器大师,专长是解除手持热兵器上自带的保护装置。除非在战场上,日常使用手持武器,最高只能调到击晕档,让对手昏睡几日,这是写在帝国律法里的,而他的雇主最近就对违法犯纪的行当感兴趣。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位武器大师不知道从哪继承来了个勋爵,光看头衔,完全可以和席长庆平起平坐。
他跟着雄虫走到前厅,又顺着盘旋的楼梯爬了几层,掀开一万道暧昧的帷幔,停在了某间闭紧的调教室门口。
他还在想要怎样请得出一只正在屋内行云雨之事的雄虫,颜北封已经毫不客气地把门拍得震天响。妓院的房间都有极好的单向隔音效果,从外面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他们等了一会,雄虫再次敲出催命的效果,房门终于打开了,尖锐的咒骂声顺着门缝击打在他们身上。
江璧西摸了摸鼻子。屋内的雄虫显然在开门前才刚系上裤子的纽扣,现在一边骂一边拉上拉链。
颜北封刚才还挺着啤酒肚,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现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变脸,堆起笑容讨好地说:“这不是席二少的人来了吗,正事要紧。这间房我给你留着,晚上再包两个叫得浪的,全算我身上,行吧?”
屋内的雄虫视线转向他,上下扫视了一遍,按捺住火气。“江少,”雄虫勉强笑了笑。“久仰久仰。”
他握上对方伸出的手,才看明白,原来颜北封是把他当狐假虎威里的“虎”用。
两只雄虫攀谈间,江璧西的视线不经意往调教室内扫了一眼,立刻被一团肮脏的银灰色吸住了。他眨了眨眼,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里头跪着的是那只害他做了好几天噩梦的可怕雌虫。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是震撼,还是不可置信,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僵在原地,感到毛骨悚然,视线也无法移动。
雌虫是凭借着一些道具才维持住跪姿的,他双腿间卡着一米长的棍子,跪趴着,上半身被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子托住,两手反绑在背后,脑袋也仰成不舒服的角度,靠的是捅在他喉咙里巨大的假阳具。江璧西甚至能看到,那东西的头部在雌虫咽部捅出一个可怕的形状。雌虫的身体每隔几秒就不自然地痉挛起来,在雄虫俱乐部浸淫过的江璧西对这个信号很熟悉,是电击……他抖得那么厉害,搞不好是直接电在生殖腔口。雌虫赤裸着,胳膊上、背部、腰侧都有被鞭打出来的狰狞痕迹,地上还有血迹…再往下,能隐约看到雌虫的性器,被束缚在不算大的皮质贞操带里。
并非是眼前的画面多具冲击力,而是这只雌虫,他和他银灰色的头发,在江璧西的认知里绝对不可能与这个场景沾上一点关系,仅仅是他那张阴郁的脸就能把江璧西这样缺乏自保能力的雄虫吓得两股战战,江璧西还能毫无困难地记起他那天是如何冷酷又漠然地踢打躺在地上濒死的雌虫,那个画面和雌虫如今毫无反抗地被一只皮肤苍白、身体孱弱的雄虫虐玩的画面重合在一起,让江璧西觉得荒诞不经。
汗湿的头发黏在一起,把雌虫的眼睛暴露出来。那双眼睛如今让江璧西感到更恐怖了。雌虫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崩溃、没有乞求或挣扎。他还是那么漠然,表情看上去甚至有点空洞。
整个谈判过程中,江璧西都有点心不在焉。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是,雌虫对雄虫总是很顺从的,哪怕他还在地球上时,刻入骨髓的记忆影像里就有雌虫跪伏在地的画面。他是只雄虫,这几年在雄虫俱乐部里见识过不少场面,他早已见惯不惊,有时候在容岱身上,他也能感受到那种顺从,但这只银发雌虫不是这样的,他是“听话”,这和顺从有很大区别。直面对方的暴力时,他就在以人类的价值观审视雌虫,现在也没变,意识到无法挣脱陷阱于是不做挣扎的猎物,能说他是心甘情愿为狩猎者奉献吗?
好在席长庆只把钱当数字,他掏出要改造的武器清单,对着雄虫报出的第一个数字点头,写上了电子签名,再次拒绝了
', ' ')('颜北封的种种提议,逃进了后院。
他感觉自己又要吐出来。
院中数十米高的大树被风吹斜了,枝条抽打着妓院高层房间上的窗户。他想到,雌虫还被绑在原地,等着跟他签完协议的雄虫回去继续那未完成之事。
他又开始做噩梦了。梦里,银发雌虫被绑缚起来的身体就跪在他面前,仰着头,双唇被迫大张,始终垂着的眼睛突然抬起来看他。那漆黑的瞳孔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漆黑,黑得像要把他吸进去。
就好比买了一辆红色的车,才意识到路上原来有这么多红车,撞上了一回雌虫难堪的场面,就很容易撞到第二次。
他刚踏过几级台阶进入走廊,就被人挡住了路,害他只能改变姿势,越过怀中抱着的一摞平板艰难地看清挡路人。
正前方是一只穿着与席长庆近似的雄虫——就是说昂贵但不张扬。他神情阴鸷,轻蔑又仇恨地盯着斜前方看。
斜前方是一只高大的雌虫,衣服上的花纹与雄虫近似,很可能是随着他来的。雌虫正扯着另一只雌虫的头发,迫使对方不得不仰起脸靠在墙上接受掌掴,挨打的雌虫脸颊微微肿起来,人中和嘴角都有血,这场单方面的暴行明显已经持续一会了。
而那只挨打的雌虫,有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他双手垂在身侧,是一副卸了力,毫无威胁性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就和江璧西每次见他一样,没有表情,只是那泛红的颧骨,和被打出的鲜血,竟然把他那张冰冷的脸染出了色情的媚意。
“别打了。”他忍不住出声。注意到这句命令出自一只雄虫之口,施暴的雌虫放下手,安静地站直了。
雄虫那毫不掩饰恶意的目光射过来,几乎让江璧西产生实质性的痛感。雄虫跟他差不多高,却成功做到了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拿一种让他极不舒服的冰冷语气说:
“你很喜欢管闲事?”那满怀恶毒的眼睛只瞪了停手的雌虫一眼,高大的雌虫就发起抖,又重新开始了方才的行为。
“他做了什么?”江璧西皱着眉,没被这人唬到。虽然雄虫的衣着很有门道,但是比席长庆身份更尊贵的几位雄虫,哪怕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既然眼前这只雄虫他不认识,对方就肯定没有伤害他的能力。
“他挡了我的路。”
江璧西感到怒火直接烧上了自己的皮肤。在他听过的种种雄虫傲慢又自大的发言里,还从未有过如此视人为刍狗的。
“停手!”
他怒斥道,看着雌虫犹犹豫豫地停顿下来,挂上了他最完美的职业假笑。从他的笑容里,对面的雄虫连一丝敌意都不可能察觉到。
“这个人我还要用,你再打下去,我就要倒胃口了。”
果然,他的笑脸让雄虫产生了一拳砸进棉花里的愤恨,但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了一声鄙夷到极点的冷哼,转身离开了。
他回过头去看银发的雌虫。对方的身体微微朝向他的方向,垂着头,没有表情的脸藏在刘海制造的阴影里看不明朗。
他从西装前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擦一擦吧。”
雌虫起初没有动。这让他感到有点尴尬,但对方好像只是迟钝,发现他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停了一会,缓慢地抬起手,接过了那条丝质的手帕。
他看着雌虫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缓慢地把手帕递还给他。他摇摇头。
“送给你啦。我先进去了,你别待在这里,免得等下再碰上那只雄虫。”
雌虫攥紧了手帕。
“…是。”
这句应答轻得他几乎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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