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6这是俘虏
他听到怒吼声。
轰鸣声。
喘息声。
叮叮咚咚的脚步声。
好像有无数雌虫在他耳边跳探戈。
还有沉闷的撞击。
他听到冷笑和讽刺。
好重。
好累……好沉……
他费劲儿地想掀起眼皮,他的眼睑似乎颤动了……
‘叮——’
唯一一声清晰的声响,清脆地炸开了。
“该死!先生——!”
……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得刺目的天花板,高高的,离他很远。骤然刺进眼里的光让他的瞳孔难以聚焦地涣散着,恍惚间产生了错觉——身处医院,被天生的残缺永远束缚在病床上的错觉。
随着错觉而来的恐惧让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大脑中环环相扣的齿轮仿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阿德利安想保持平稳的呼吸,但他身上仿佛压着无形的巨物,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艰难得仿若溺水。
……黑球。
从他来到世界之初便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喘了口气。
阿德利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后颈被扎了一针,然后……然后很疼,很痛。突如其来的痛楚,从大脑刺向脊椎,涌出四肢……那是谁?
是,被绑架了吧。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得先……搞清楚情况……才行……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了。
“嗯?醒了?”
是个吐词奇怪的男声。他的发音丝滑轻柔,音节在舌尖轻颤,让人想起大提琴音箱的嗡鸣。
阿德利安想循着声音抬头,但抬起眼睑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的下颚往上一抬。
尚且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对红眸。微眯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一缕发丝滑落,悄然点在阿德利安鼻尖。
有谁掀开他的眼皮,一束光照进他的眼球扫了扫。
阿德利安本能地讨厌那道光,尽管浑身无力,他还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哈……”那人笑了一声,轻柔地揉开了他的眉心,“继续睡吧,小朋友。”
困倦很快袭来。少年的眼睑抗争似地颤了颤,最终缓缓闭上了。
尤利西斯抽出注射器,“看好他。”
床上的少年,黑发白肤,唇色苍白,紧闭的眼睑下,眼睫纤密如扇。被子妥帖地盖过他的胸口,两条枕在被褥外的惨白手臂上,赫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密密麻麻的黑点,如眼睛般注视着梦魇。
他是稀释无双的奇珍,方舟的秘钥,时代末的奇迹,世界的赠礼。
为了夺回他,尤利西斯费尽心血。折损了十二只舰队,才调走了守护宝藏的恶龙;消耗了四个作战小组,才牵制了拱卫宝藏的侍从;暴露了一枚潜藏多年的暗棋,才打开了宝藏的箱匣。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尤利西斯敲了敲桌面,悬浮的光屏便刷的一下消失,俘虏的视线仍停留在空中。尽管训练有素的俘虏们很快收回了视线,重新变回古井无波、软硬不吃的模样,但尤利西斯知道他们心中有多么恋恋不舍,也知道看似平静的眼神中暗藏着多少滔天怒火。
尤利西斯说:“救回他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先生们。”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们的手脚都被球体的镣铐全方位地包裹住,四肢的每一个关节都被铁钉颇有技巧地贯穿,保证他们的手脚除了还长在他们身上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尤利西斯审讯过很多军雌,他们坐着的椅子,前前后后有过不少声名远扬的前辈。嘴都比蚌壳更严实,心比钢铁更坚硬。但老实说,招待阿谢尔的亲卫队,这还是第一次。
若不是抢先一步将免死金牌拿到了手,想活捉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亚伦没有说话,他始终一言不发。亚历克斯很想像兄长那样冷漠,但他冰冷的眸中酝酿的杀机实在难以遮掩。他索性直白地冷笑了:“你得救他,必须救他,这跟我们可没关系。难道没有我们你就不救他了?”
尤利西斯笑了一下。他愉快地说:“当然,我不会让他死的——不过我也只要他活着就可以了。如果你也觉得他活着就行的话,可以不必理会我说的话,就像你的兄长那样。”
亚伦仍然缄默。那双霜雪般冷冽的眼睛半阖着,眼睫敛去他一切神色,如同风雪抹平大地那样。
尤利西斯虚虚地交握起双手,他的十指交叉,指甲修整得圆润齐整,掌心、指腹、虎口,都没有丝毫茧子。
“二位确实很强,我相信无论多么严苛的刑罚都无法令你们屈服。”尤利西斯吐露的音节轻柔地嗡鸣着,“不过,军雌能吃的苦,雄虫可不一定受得住。”
尤利西斯
', ' ')('轻轻叹了口气,“那样瘦弱的男孩子,只是一根手指,都会痛晕过去吧?”
他的视线落在双子军雌的手臂上。肩膀和手肘的铁钉下漫出干涸的鲜血。
“更别提别的什么……”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亚历克斯忍不住动了动,但下一秒他就立刻强迫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只是这一动弹,铁钉下便涌出了新的血液。它死死卡在他的关节中,让他的胳膊不听使唤。
亚历克斯:“……”
“……够了。”亚伦说。他终于抬起眼,“……你想知道什么?”
尤利西斯微笑起来,“你想告诉我什么?”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空中。光屏曾存在过的地方。
“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阿德利安再次睡醒的时候,更累了。
睡眠没能让他得到休憩,反而烧光了他的体力。他甚至不想睁眼,只想就这么睡下去,但冥冥中他好像知道睡是睡不够的。他该醒了。
有人坐在他床边。床微微陷下去了一块。
“你好啊,小朋友。”那人亲切地说。
这次阿德利安看清楚了。那是个年轻的雌虫。浅金色的半长发披散在肩头,弯着一对红眸,笑意从他狭长的眼尾里流露出来,居高临下的目光游移在阿德利安身上。
他的年轻不在于他的皮囊,而在于他眸中流动的波光。他好奇地看着阿德利安,眼神像个单纯稚嫩的学生,充满求知和探索的欲望。而他能让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他展露的皮相。
阿德利安一眼看去,几乎被他蛊惑了。
青年笑盈盈地看着他,感兴趣地问:“怎么,我看起来不够友好吗?”
少年抿了抿唇。
当然不啊。
在他被绑架后泰然自若地出现在他面前的都不是什么友好的人。
“真遗憾。”青年叹息道,“我还以为,这副模样能让你放松些。”
他的手不知何时摸进了被子,忽然握住了阿德利安的脚腕。阿德利安一惊,下意识想抽出来,腕骨却被冰凉的手牢牢攥住。青年微笑着,从容地拽出他的腿,让他的脚搁在他的大腿上。
“……先生?”
“嘘。”青年说。
光裸的腿被迫探了出来。阿德利安默不作声地拢了拢被角。
少年雄虫的腿修长白皙,骨骼匀称,有着养尊处优的绝妙手感,光滑如绸。脚腕骨节分明,足弓在青年指尖下轻轻颤抖,脚趾不自在地缩成一团,又被青年不容拒绝地徐徐抚平,一根根捏过珍珠般圆润的趾尖。
雌虫的目光如有实质,他的眼神精挑细选,以一种审查货物的神情,专注地端详着他。他看着的不是人体的一部分,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搁置在肉架上的死物。他正思考着从哪里下手更好。
青年的手,一寸寸捏过少年的脚踝,脚腕,小腿,膝盖……又慢条斯理地捏回来。
像在揣度哪一处最为鲜美。
阿德利安头皮发麻。腿不自觉抽动了一下,险些挣脱出来——青年手一伸,便把他的脚稳稳地捉住了。拇指在他脚底轻轻挠了一下。接着欣赏阿德利安失控的表情。
“我不会特意伤害你,小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做。毕竟,你这么可爱,又这么瘦弱……”
阿德利安不动了。他的身体在青年手中隐隐颤抖。
某种生理性的预感让他面露惊恐。
他不畏惧预感本身,他恐惧于自己无法阻止——
青年眨了眨眼:“好聪明。”
“乖孩子。”
他露出了微笑。
然后轻巧地扭断了少年的脚腕。‘咯噔’一声。
青年眼疾手快,拉起被子往他嘴里塞。脱口而出的惨叫被塞进嘴里的被角堵住。他立刻咬了下去,牙齿隔着被角重重地撞在一起,凄厉的哀嚎透过布料和填充物,发出沉闷的悲鸣。
少年的身体从床上弹起,像一尾脱水的鱼,徒劳地摆动着尾鳍。明明刚刚还虚弱无力,连睁眼都是种负担,此刻,他却能将自己蜷成一团。痛苦被塞入熔炉,求生的本能让他熊熊燃烧。
但无论他怎么挣扎,他的腿都始终被青年握在手里,纹丝不动。
青年微笑着,视线偏移,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他就像亲眼目睹了俘虏们的暴怒与屈服一般,愉快地眯起了眼。
光洁的脚和小腿错了位,纤细的腿腕上肿起一大团红肿和淤青,属于雄虫的娇嫩皮肤下凸出骨节的形状。
“好了,好了……”青年温柔地说,“这就给你接好了,看。”
他五指一拢,又是‘咯噔’一声。
少年的背高高弓起:“唔唔呜——!”
被子乱成一团,再无法遮掩少年赤裸的身躯。裸露出来的肉体年轻青涩,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他的背脊弯如满弓,满得不堪重负地颤
', ' ')('抖。单薄的肩膀,如同垂死的蝴蝶,疯狂、徒劳地战栗。
良久,他才瘫软下来,剧烈地喘息。
青年又捏了一边他的脚,感到手中的腿微微绷紧着抽搐。
他徐徐叹气,声音居然是宠溺的:“没事了,小朋友。已经接好了。别担心,不会有后遗症的,我接得很漂亮。”
他没能得到回应。
青年俯身撩开少年湿透的碎发,看到那对蓝眼睛湿漉漉的。
“别这么害怕。”他说,“这就怕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他看着少年颤抖的模样,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裸背。上面覆着一层冷汗。
“你会乖乖听话的,对吧?”
少年果然点头了。
青年毫不意外。他动作轻柔地扶起浑身湿透的雄虫,为他重新盖上被子。那只红肿的脚,藏进被子里。阿德利安靠在床边,任由青年摆弄,只有苍白的面色证明了他的遭遇。
雌虫要离开时,阿德利安拽住了他的衣角。
青年一顿,转过身来。少年忐忑地看着他,张开嘴,浅淡的唇中露出一点嫣红的舌。
“……饿。”
阿德利安舔舔干涸的唇,嗓音很轻——他太虚弱了。
“我……可以吃东西吗,先生?”
“当然。”青年笑了,“想吃什么?”
阿德利安拉起被子,慢慢裹住了脑袋,怯生生地说:“牛奶……可以吗?”
青年给了他满满一杯的牛奶和一碗浓稠的粥。
阿德利安缩在被子里,在青年的注视中低下头,慢慢嘬饮温热的牛奶。
……军用品的味道。
他想。
他略尝了尝,便大口吞咽起来。
青年宽容地看着他:“慢点吃。”
等阿德利安吃完,他拈起一角纸巾,捏着少年的下颚,细细地擦干净了他的嘴角。少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青年恍若未觉。
阿德利安的鼻尖动了动。
他忽然一把握住了雌虫的手,纸巾便停留在他嘴边。
青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阿德利安盯了他片刻,低头在他掌心里嗅了嗅。
少年娇小得像只小狗,垂首嗅闻,整张脸都埋进雌虫的手中,蓬松柔软的黑发穿过青年的指间。
青年似是觉得稀奇,屈起手指,蹭了蹭少年的脸。
阿德利安抬起眼:“……你做了什么?”
“嗯?”
“亚伦、亚历克斯……”少年一字一顿地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青年看了他一会儿。
“你嗅到血腥味了吗?”他饶有兴致地说,“真厉害啊,阿德利安。”
尤利西斯再坐到俘虏们前面时,双子军雌看他的视线已经截然不同了。
尤利西斯微笑:“我们从哪开始?同调机甲如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