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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是开放式的,门与墙壁一体,打开餐厅后整座墙壁都会收起。
上辈子在夏佐还是个小虫崽的时候,曾惊叹过虫族的科技。
那时候他窝在多米尼克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天啦!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门呀。”
多米尼克不知道这门哪里高级,只能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
夏佐进餐厅后一直没关门,雌虫们也就一直在客厅里偷看夏佐。
他们本来在想雄主的反常是因为没睡醒,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正犹豫要不要和以前一样主动坐进餐厅。
但看伊莱下来后对他们摇摇头,示意雄主不是没睡好,而是确实很不对劲,于是在夏佐没开口时都还没敢动。
直到看到里头雄虫先是落座,后是干呕,再是昏厥,全都愣住了。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间。
“雄主!”
还好多米尼克反应及时,在夏佐干呕时就赶了过去,此时正好抱住要倒下的雄虫,避免他摔到地上。
雌虫皮糙肉厚摔一下没什么,雄虫要是这样摔下去,肯定得摔出一片青紫,万一再扭着了......
?多米尼克越想越心惊,还好他来得及时。
他再一低头,顿时刚消散的害怕又重新聚起。
怀里人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双手自然垂落。
姿势一如上辈子,夏佐在亚虫族首都星的小屋里获救时一样,了无生气地躺在他怀里。
“雄主怎么了?你快看看!”费奇的催促声唤回了多米尼克的神智。
“你以为我不着急吗?得先送去医疗室啊!你当我是检测仪吗?”伊莱被费奇扭着胳膊强硬地拽过来,站稳后使劲儿甩开费奇,生气地回了一句。
伊莱揉揉胳膊,走过来拍了拍多米尼克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好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咱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费奇粗声粗气地打断:“虫神在上,多米尼克,我以虫神之名求求您可别发呆了,雄主还晕着呢,快送去医疗室啊。”
说完他还要上手敲多米尼克的头,帝国除了舒尔茨家的虫还真没谁敢这么放肆对待元帅大人。
多米尼克没说话,点点头,顺便若无其事躲过费奇的手,打横抱起夏佐,大步走向医疗室,其余雌虫也跟着一起走出餐厅。
伊登是最后出来的。他心思一向多,在大家还在乱哄哄地担心夏佐时,他已经开始回想刚刚夏佐的反应,试图找出致使雄主昏厥的原因。
他先是看了看整个餐厅,没发现什么异常。
又抬头看了眼桌上的菜,细细思索。
刚刚的事似乎就是在雄主看到菜后才发生的。
但是菜式都是雄主爱吃的,是哪里出问题了?
无论是月莓酱料还是月莓汁都很香很红,能看出品质很好......
很红?
伊登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突然,他好像想明白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般,狭长的眼睛前所未有地睁大,瞳孔都隐隐有些颤抖。
他带着强烈的不敢置信走出餐厅,低下头扶了扶眼镜,面色凝重,喉结也明显滚动了一下,点点冷汗从额角渗出。
医疗室中,检测仪检查完夏佐的身体情况,屏幕显示身体一切健康,脑中物质分泌短暂异常,判断可能是受到强烈惊吓,导致过于激动晕倒。
“这......怎么回事?惊吓?”
“餐厅有什么可以吓到雄主的?”
雌虫俱是一惊。
多米尼克犹豫着,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你们刚刚感没感觉到,雄主的......”
“恐惧。”伊登脱口而出打断道。
伊莱看着伊登:“哥,你是有什么线索?”
他和伊登是双生虫,也是几虫里最了解伊登的,知道伊登如果不是有什么发现不会这么肯定地说话。
“我也不敢确定,不过要是真的,那就完了。”伊登苦笑:“我刚刚想了想雄主的反常,又看到月莓汁,想到的这个可能。你们觉不觉得那东西很像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别的什么......”伊莱摸着下巴沉吟,“像雄主,甜滋滋的。”
伊登一巴掌拍上他的脑壳:“我是说颜色。”
伊莱摸摸脑袋,嘀嘀咕咕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除了伊登,大家都在仔细想月莓汁的颜色有哪里不对。
多米尼克该是第二个想道的,伊登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突然,伊莱本来就又圆又大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大:“难道是!”
费奇显然也是想到了,疑惑挠头的动作停在当场,差点把头发拽断:“血!?”
伊登叹了口气,点点头。
多米尼克一直看着检测仪里的夏佐,仿佛眼神一挪开,那个让
', ' ')('他朝思暮想的虫就会消散似的。
他淡淡开口:“他也回来了?”
医疗室落针可闻。
这让他们感到比死在时空传送门里还要恐怖。
他们带着悔恨和爱意回到过去,想对雄主一辈子好。以虫神之名发誓,哪怕他们最后死在帝国的威压下,也要保护好夏佐。
大不了放弃帝国身份,带着夏佐逃去黑星生活。
上辈子,在把夏佐送去亚虫族后,雌虫们在星舰上就后悔了。
星舰上,他们同时感觉到与夏佐之间的精神链接被外力切断。
他们知道,是识海转移手术结束了。
星舰来时有多热闹,回去时就有多安静。
四只雌虫回到府邸,假装这里从始至终就只住过他们四个。
这种自欺欺人,从第二天开始就不复存在。
回忆像一把利刃,将每个虫凌迟到体无完肤。
那天,伊莱做好饭,习惯性去敲夏佐的门。
但是这次无论他喊多久,门那边依然一片寂静。
他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直到伊登的房门打开,问他在干什么。
“什么干嘛,在叫雄主吃饭啊。”伊莱想故作轻松,却克制不住嗓音的颤抖。
伊登愣了一下,随后嘲讽似的笑出声:“你在想什么呢?咱们已经没雄主了。”
伊莱这才如梦初醒。
是啊,舒尔茨家已经没有雄主了。
一天又一天,死寂在曾经欢笑的府邸蔓延。
他们无法忘记夏佐,仿佛虫神都在恼怒他们,让他们饱尝悔恨的苦果。
之后多米尼克多次提出想率军救出夏佐,却被帝国高层一一驳回。
请愿书上交得越来越频繁,高层也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回绝。
就在舒尔茨家快要按捺不住,准备抗命率领亲信拼死一战时,左母皇解除自我保护,从昏迷中醒来。
当她知道帝国为了救回她,竟然用那颗被她藏起来的虫蛋当做交换,当即怒不可遏,在右母皇面前狠狠抽了她们钦定的虫皇一耳光。
母皇的体力连雄虫都不如,那一巴掌却硬是把虫皇的嘴角都给打破了。
帝国这才知道那哪是什么S级雄虫蛋,而是SSS级雄虫蛋,至少拥有一项顶尖异能。
之所以说至少,是因为其中一项异能在蛋刚出世时,被身为亲生母亲的左母皇冥冥中感受到。
那是能提升虫族等级的罕见辅助异能“升华”。
母皇怕战争波及夏佐才把他藏在床下,没想到被这帮家伙送给了吃虫不眨眼的亚虫族,更生气的是自己的妹妹右母皇竟然没有阻拦,任由他们胡闹。
虽然她知道,这事不能怪妹妹。
SSS级雄虫蛋的特征极其玄妙,只有生过的虫才知道。
右母皇别说生SSS级雄虫了,她连生育雄虫的经历都没有。
战争时帝国局面又过于紧张,她们二虫都急着孕育后代,没有时间交流。
等战争进入尾声,自己就因为一时大意被掳走,从此失联,右母皇不认识超高阶雄虫蛋很正常。
在姐姐和一名不爱匹配的S级雄虫间抉择,选择姐姐是虫之常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厚非。
左母皇知道,自己错就错在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
她自认那颗虫蛋藏得足够隐蔽,母皇的寝宫甚至比帝都星的整体防御还要强大,除非帝国覆灭,不然虫蛋绝不会在未孵化时遭受不幸。
至于他孵化后回归帝国,哪怕一开始只是一次觉醒,她也相信以他的等级足够被善待。
她以为自己被掳走是因为联邦要用识海转移手术,以她的精神识海治疗母王。于是在刚遭受危险时就动用了母皇的自我保护,陷入沉睡,避免自己太痛苦。
只是没想到百密一疏,一切都赌错了。
联邦那时候压根不会识海转移手术,最后是用她交换了S级雄虫,才从帝国那学会的。
识海转移的痛苦,将由她的孩子尽数承受。
可能还不止如此,虫神在上,他会遭受什么?
她实在越想越气愤。
就算抛开母子情深,也要知道,那可是能改变帝国局面的雄虫啊!
在他的异能下,虫族将再度谱写盛世篇章。
他不想再娶雌侍有什么关系?他给帝国的贡献,会远比没有尽头的匹配多更多。
而这时候,距离送出雄虫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对于步入星际时代的种族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对于遭受痛苦的生物来说却比数个世纪还要久远。
帝国高层赶紧通过了多米尼克的多次请愿,派遣大量兵力,让他把雄虫夺回来。
碰巧的是,地球也想攻打亚虫族。人类在近年间频繁派出使者请求其他种族的帮助,可惜没有种族愿意涉险。
最后人类抱着试试就逝世、瞎猫碰死耗子的态度跨越数
', ' ')('亿光年前来帝都星,请求虫族助他们一臂之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虫族虽然不需要外援,但事关夺回雄虫,自然越快越好,便同意了人类的加入。
这对双方都是意外之喜。
于是多米尼克身为虫族军团总指挥,地球将军晏盈率领人类军团作为外援,坐上各自的星舰前往外域,一同前来的还有请缨充当临时军医的伊莱。
战争开始得非常突然,打了还在韬光养晦的亚虫族一个措手不及。
虫族一直不发动战争,原因不过是没有必要,和顾及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亚虫再如何受创,依然是曾和虫族齐名的星际霸主,百年战争后它们急需休养生息,虫族何尝不是。
如果只是虫族与亚虫开战,亚虫族还不至于输得这么惨烈。
可惜这次人类的实力,比亚虫族印象中强了很多。
前脚亚虫还在嘲笑虫族把弱小的人类当做盟友,下一刻就被黑色的机甲一巴掌拍进土里。
比起曾经亚虫族对其他种族的屠戮,如今战局两级反转。
亚虫母王虽然恢复了意识,但五年何其短暂,它庞大肥硕的身躯旧伤未愈,依旧虚弱。
以它为力量源泉的亚虫族如今无论如何顽抗,都只能拖延灭亡的时间而已。
人类帝国的实力也让虫族惊讶,虽然哪怕他们驾驶了机甲也依然无法与战争之王虫族比肩,但实实在在颠覆了众虫心中人类弱小的印象。
只是不过如果没有虫族,全靠人类对付整个亚虫族,只是这点战力还是够悬乎。
虫族军雌们不禁夸赞对方有眼光,找的是自个儿。
人类士兵也庆幸找上了虫族,一加一大于二,简直横推亚虫。
双方商业互吹不亦乐乎。
军雌好奇像人类将军那种大胸脯白嫩嫩长得跟母皇似的家伙是什么。
人类好奇这些壮汉到底是怎么怀孕生孩子的,这就是男妈妈吗?
短暂的休息时刻,彼此没少唠嗑吹牛逼。
一边说自己坐拥美女帅哥,一边说自己被雄主如何宠爱。
一边说感觉虫族没大家传得那么可怕,除了虫化时,一边说你们人类也不是他们说得那样像个弱鸡,除了脱离机甲后。
一边说美女是人类瑰宝,一边说雄虫才是宇宙瑰宝。
人类: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康康。
虫族:......
两个团体竟然相处得格外融洽。
强悍友好的盟友更是加快了战争的进度。
战争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一个月就攻陷首都星,多米尼克亲自诛杀母王,把夏佐夺了回来。
时至今日,多米尼克和伊莱还记得,发现夏佐时是怎样一个混乱的场景。
那时的多米尼克站在简陋如猪圈般的茅屋前,一脚踢开门,不等他说,伊莱就首当其冲冲了进去。
里头很昏暗也很安静,味道难闻且刺鼻,泛着无法言喻的腥味,对五感敏锐的虫族而言,这本身就是种折磨。
伊莱调暗探照灯,避免刺伤雄虫的眼睛,打着灯往里走。
“雄主?”没有声音。
“雄主?小佐?我们来接您了。”还是没有声音。
伊莱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多米尼克,多米尼克也同样感到不安。
探照灯继续往里打,被血染红的杂乱茅草随意铺在地上,看着既扎人又恶心,二虫心里皆是一咯噔。
随着光束上升,终于出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双沾满污渍的脚,被从脚腕处蜿蜒的干涸血迹弄脏。
再往上是比雌虫小臂还要细、只剩皮包骨头的腿,同样被血迹笼罩。
伊莱忍不住了,直接把灯往里照。
他希望,这只是一个被俘虏的外族,而不是夏佐。
可惜,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终是映入眼帘。
探照灯掉在了地上。伊莱不敢再看了。
多米尼克捡起探照灯,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般,一鼓作气走向夏佐。
昏暗的灯照亮夏佐的脸。
他瘦得脱相,银白的头发全无光泽,干枯打结。他躺在地上,一条锁链拴住他的脖颈,微张的双眼里一片灰暗,没有半点神采。
“雄主!”多米尼克冲上前,手臂虫化,斩断锁链,把夏佐缓缓抱起。
曾经只要这样就会缠上他脖子的双手,这次依然垂在地上。
夏佐一动不动。
当把夏佐抱回星舰清洗干净后,他们才知道,被血迹遮盖的这幅身体,到底拥有多少伤痕。
最让虫心惊的是夏佐左胸前的那圈疤,可以看出当时割得有多深。
他是怎么在这种致死的伤势下存活的?
直到注射营养液的针拔出,针口亮起极具代表性的蓝光时,在场所有虫都明白了。
传说不死之光,像晴空一样蓝。
多米尼克和
', ' ')('伊莱心如刀割,仿佛被人用锈迹斑斑的长枪贯穿。
但他们知道,这点痛与夏佐经历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
没了母王的亚虫联邦不足为惧,人虫双方合力让亚虫族成为历史。
部分好运的人类也如愿在虫族元帅的怀中,看到了传说中的雄虫,可惜他如昙花一现,任谁都能看出,那名雄虫即将回归神明温柔的怀抱。
......
回到帝国后,左母皇没再让伊莱干涉夏佐的治疗。
医生开刀取出了夏佐体内的异物,确定夏佐受到过致命伤。
不死异能使用过起死回生,夏佐的身体机能早就在无法逆转地极速下降。
至于升华异能,就连专业人员也无法判断是否觉醒。
升华不像不死,拥有被动的一面,它是纯粹的主动异能,但夏佐连进食都做不到,更不可能释放异能了。
比起异能,左母皇更担心夏佐的身体。
他的身体状况差到几乎只剩一口气勉强吊着命,时不时还会吐血。
医生表示爱莫能助,只能让他常泡在顶级营养仓里,减缓痛苦。
在夏佐情况稍微稳定后,左母皇把他带到自己的寝宫调养。
既然死亡已成定局,她希望他能走得舒服些。
同时,她也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可惜,就算再怎么好好养着,五年后,夏佐还是因为器官衰竭离世了。
身心的摧残让他直到死都是一副木僵状态。
左母皇悲痛欲绝,不是因为能改变帝国局面的重要雄虫去世,单纯只是因为,那是她期待多年的孩子而已。
她曾幻想在他出生后,可以甜甜地唤她一声母皇。
而如今,再也不可能了。
自那以后左母皇孕育速度明显减慢,也因为心情抑郁,产出的雄虫等级都不算高。
舒尔茨家的四个雌虫更是用工作麻痹自己,除了伊登,谁也不敢在舒尔茨府邸过多逗留。
左母皇给了多米尼克和伊莱该有的功勋,这个功勋她拖了五年之久。
从那以后她只字不提舒尔茨家族。
大家都知道,她该是除了夏佐外,最讨厌舒尔茨的虫了。
连自己的雄主都保护不好,在左母皇看来和废物没有区别。
伊登日夜不停地泡在府邸的实验室里,研究时空传送门。
时空传送是研究中不能触碰的领域,曾经无数有关时空传送的研究半途废止,星际严令禁止相关研究已经有几百年了。
传送门只经历了几个测试,安全性毫无保证,但他们依然选择开启这道秘密研发的设备,带着赌的成分进入没有经过官方安全检测的光幕。
浑浑噩噩活在没有夏佐的世界,和被时空乱流撕成碎片,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好在运气不错,再睁开眼,还真让他们重回了没干蠢事的时候。
但是,现在一个恐怖的真相正在逼近他们。
久别重逢本来让四个雌虫虽然忐忑,但更多是开心,现在四个虫心里倒只剩无边的忐忑了。
他们感觉心尖像被针扎穿一样。
他也回来了?
夏佐带着记忆回来,那代表什么?他们想都不敢想。
他们如今这条命,都是为了夏佐而活。
但是夏佐经历了无间地狱不过如此的五年后,还会希望看见他们吗?
答案何其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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