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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伦雅已经在主星上渡过了五年时光——不知道兰伯特到底向斯图亚特许诺了什么,总之伦雅的名字现在挂在雄虫保护协会的名义下。
五年来,伦雅的身体素质依然很差,但比起刚出生那会儿也算是天壤之别了。虽然还是医务室的常客,各种大小治疗不断,但也不需要终日生活在营养仓中了。
虫族通常在六岁的时候基因发展趋向稳定,而在每年的虫历7月12日开始,各个星系都会统一进行为期一周的虫崽身体检查计划,包括基因测定、身体素质测试等一系列检查,其中精神力等级测试几乎是雄虫独有,雌虫则会在身体素质检查上更加系统。而这一周也是虫族最忙碌的日子之一。
伦雅虽然还有一年才能进行这个测试,不过兰伯特会长已经为他提前准备着了,包括越来越多的奇奇怪怪的试剂还有时不时进行的各项手术……
实际上,雄虫的身体要比雌虫敏感得多,这是因为雄虫痛阈的阈值下限比雌虫高。所以雄虫看起来娇弱无比,即使是轻微的伤痛,也会让他们感受到痛苦难忍。伦雅身体的敏感度更是远超一般雄虫,如果用数值来量化的话,正常雄虫痛阈为100,伦雅只有10。
但是让兰伯特等一众雄虫感到欣慰又心酸的是,伦雅的忍耐力也远超过普通雄虫,他的阈值下限低,上限却堪比雌虫——也许是意志力吧。如果不是意志力强大,他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抢救中就丧失了生命吧。
五岁的伦雅,比起刚出生那会儿,五官越发精致可爱,斯图亚特的血脉在他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哦,你肯定好奇,这个出现了无数次的“斯图亚特”到底代表了什么。
对于虫族,对于帝国,“斯图亚特”代表强大,代表完美,代表神秘,代表底蕴,代表优雅……你几乎可以把你所能想到的一切赞美的词汇统统用在“斯图亚特”们身上。
虽然帝国的王族血脉是斯莱特林家族,但在更多帝国人心中,“斯图亚特”这个词可能更加具有威慑力,他们或是挽大厦之将倾,又或是翻世纪之新篇……不是所有斯图尔特家族的虫族都叫“斯图亚特”,只有他们这一代中最优秀的的存在,才会被家族和帝国授予这个称号。上一任“斯图亚特”是拥有SS级基因的希尔维斯,这个基因等级纵观虫族历史也能排入前十的虫族,“战无不胜”是他的代名词。
……
“伦雅,你再长大点,‘帝国之花’的名号肯定跑不掉了。”兰伯特会长今天也是沉迷崽崽美貌的一天。他低下头,拥抱了一下伦雅,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我宁愿这份美貌能够换来你的健康成长。”吸崽让我快乐!吸崽让我忘记烦恼!
“痛苦让伦雅感觉活着,这种感觉还不赖。”伦雅倒是看得很通透,异色双瞳眨了眨,“能活着,伦雅就已经觉得很快乐了。”
兰伯特沉默了一下,“你原本应该更快乐的。”
伦雅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的身体状态依然不算好,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坐在轮椅上节省体力。他伸手,从花圃中摘下一朵花,放在自己的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道,“就像这朵花,原本盛开着,但现在被我摘下来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要凋零了。”
“说的没错,离开了土壤和水分,再美丽的花都会凋零。”伦雅笑着弯腰,“但它也第一次如此接近星空——送给您,我亲爱的兰伯特先生,您的美丽将让它绽放第二次光彩。”
星光如水,洒落在小雄子银白的发丝上,那因为病弱而格外白皙的脸蛋此刻多了几分气色,看起来更加鲜活生动。而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星光更加耀眼的光芒,但并不刺眼,反而很温和。
“伦雅,如果我是个雌虫,我可能会把你关起来——”兰伯特接过他的花,向来不假辞色的严肃雄虫也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关起来,然后就可以独占他了。这真是一个可怕却浪漫的想法,兰伯特忍不住想到。
“关起来?”伦雅歪头,“那还可以看见星星和花吗?”
“我每天都会为你带上一朵玫瑰来的,我的小先生。兰伯特笑道,然后把伦雅折下的花——一朵洁白的玫瑰——折了花枝插在他银白的发丝间,“我的小玫瑰,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永远天真无邪。
伦雅愣了下,然后笑道,“谢谢您。但是,我觉得它们可能更想在花圃里,绽放它们的美丽。”
“或许有些花儿认为,你就是他们所汲取的养分。”兰伯特说话间帮伦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是——养分……吗?”伦雅伸出手,有些苍白的手纤细极了,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总之,非常感谢您。您也一直是我……”话还没说完,伦雅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也开始黑暗,无力地倒下去,耳边还隐约听得见兰伯特先生有些惊慌的声音——
“伦雅!”
……抱歉,又让大家担心了呢。不要担心,伦雅会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熟悉的营养仓,
', ' ')('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几乎在他醒来的第一件时间,兰伯特就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伦雅想伸手,却没有力气。想说点什么,却因为插着气管无法开口。想要触碰这个世界,却搁着一层冰冷的营养仓。
“我很好。”他用精神力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兰伯特似乎说了些什么,伦雅听不清了,他的意识又陷入了一片混沌。
……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次了。
大概从一岁起,伦雅几乎每天都会进入这片废墟,到处是无垠的黑暗。还有……红——那是,他的血,他的血一寸一寸地染红的黑暗。
各种各样的怪物,狰狞的、恐怖的,他们吞噬他、毁灭他,用獠牙、用爪甲!将他的肉体肢解,一片一片;将他的灵魂撕裂,一次一次。
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可是没有用的,眼泪是无用的,哭喊也是无用的,怪物们不会可怜他们的猎物,他们只会更加无情地将他撕碎。他不会死。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不断重生,又一次又一次被杀掉——
绝望吗?
痛苦吗?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救他。
说句话也好啊!!
……
不如死了吧。
死了,就解脱了。
……
不!!不能死!他不要死!他还没有见过兰伯特先生说过的阳光、彩虹,他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他不想死!!!
……
再次被一个叫不出名的怪物吞噬掉,伦雅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本就苍白的皮肤近乎惨白,水润的唇瓣现在也没有一丝血色。
“又做噩梦了?”兰伯特有些心疼地问道。
“嗯。”
一岁的伦雅已经掌握虫族通用语了,从那时起就可以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兰伯特至今无法忘怀的是,有一天小家伙哭得几乎叫人心碎。
“好疼呜呜呜……”
“有很可怕的怪物,好可怕——它要吃我……”
“伦雅害怕……”
如果不是痛极了,怕惨了,伦雅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段时间他几乎整夜失眠,根本不敢入睡——因为只要入睡,就会进入残酷的噩梦世界。但是睡眠是不可避免的,强忍着不睡除了让他的精神和身体更加脆弱不堪,并没有什么用。没人能够帮他。
兰伯特原来以为是什么人为他下了精神暗示或者是别的什么,但即使是帝国最精密的仪器也完全无法检测出伦雅的问题。这样的噩梦,没有规律可言。最频繁的时候,一天甚至能够有三四次,一个梦死亡数次,有些时候又十天半月未必有一次。帝国最顶尖的研究员共同商讨了无数次,查了不知道多少的资料,最终不得不无疾而终。于是,只能靠伦雅自己捱过去。
很痛苦。尤其是,伦雅对痛苦的敏感度远超其他雄虫……他们只能期待,伦雅的脑域适应这种疼痛。但令人绝望的是,他只对止疼片和抑制剂产生了耐药性——药效越来越不明显了。
“活着真好。”伦雅却好像没有感受到罗伯特的压抑情绪,只是低低地笑出声,“我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了——‘活着’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很好。”
“伦雅想活着,因为活着才能看到更多的景色。”
小雄子银白色的头发耷拉着脑袋上,眼睛却亮起来,亮晶晶的,让人几乎忍不住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伦雅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他这样问道。
“不,你值得。”兰伯特温柔回应。
他可爱的小家伙,他纯洁的小玫瑰,他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存在。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将心脏捧到他面前,献上他属于雄虫的尊严,换取他的健康成长。
快点长大吧。
然后——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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