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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周家父子骑着自行车,车后坐绑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着处理好的四只兔子、两只野鸡还有一只狍子,前头的大杠坐着安安,他俩骑着自行车回县城去了。
原本苏老太太还留他们吃晚饭呢,但周文成说自己还有事要办,不得不回家去,因而就作罢了。
周文成没说谎,他的确是有事要办。
而且这件事一旦成功,沈家的境况就会有翻天覆地般的大转变。按照沈烬手头的东西,顺利的话沈家不止成分能改变,并且,他也能如愿去那里。
对此周文成不得不感叹、无法不心惊。
沈烬今年才二十岁。
仔细想想,
十岁的沈烬大概还是个被众人夸赞、意气风发,金尊玉贵的沈家二少爷。可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全部,沦为被批斗的对象,人人都能踩他一脚、朝他脸上吐口水。
十岁的沈烬来不及悲伤,就经历了葬父、葬兄、葬嫂。
十岁的沈烬一声不吭的扛起家中重担,不仅要养活病重的母亲年幼的侄儿,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收集这些证据。
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周文成脸色微沉,难免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如果朱瑛的计划成功,周家在失去安安乱成一锅粥,彼时谁还能拉沈烬一把?
如果真成了那样,沈烬会不会走向另一条极端的路,被仇恨的火焰吞噬殆尽?
只能说,还好、还好一切都没有往最坏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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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社员们照常上工,大队长说趁着吃了肉的这股劲把地里播种的事干完,以后的活就轻松了,社员们也这么认为,双抢就是提着一口气干活,松了这口气整个人就是腰酸背痛的、再想提起来劲可就难了。
……
与此同时,大队部里大队长、会计、出纳围在屋里头计算着今年大队的粮食情况。
大队出纳王有财满头白发,哭丧着皱巴巴的老脸,丧如考妣:“咱们大队好的坏的拢共才五百来亩地,所有社员拼死累活也就只能干个三百亩不到。赶在秋收前来检查的那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都是畜生啊!”
王有财越说越气,记账的手都开始抖了:“大林都说了咱亩产二百斤到四百斤那都是顶了天了,可那几个小畜生非得记成亩产五六百斤!他们还说其他大队都申报亩产上千斤,就数咱们苏家庄的没出息。可亩产写多了,要缴的公粮就要多了,家家户户饿的脸都绿了,还吹啥啊?面子又不管饱,非得逼着人吹牛!”
打着算盘的大队会计,是兼任了支书的苏柱子,老头都六十多了还在打算盘珠子,大队里没有接班人。
苏柱子扯了扯自个苍白的羊胡子,看着算盘上的数字满脸苦大仇深的自欺欺人道:“老王,咱交的是征购粮。”征购粮低价卖给上面,钱转手交了杂七杂八的农业税,三瓜两枣都没剩下。
王有财冷笑一声露出自个的豁牙,唾沫星子都快喷苏大林脸上了:“征购个屁,交上去的钱还没捂热呢就全交税了,跟交公粮有啥区别?”
苏大林这个当大队长听着两个长辈的斗嘴,无奈的催道:“有财叔,柱子叔,现在说这些管啥用,快算算吧,咱们有多少粮,交完之后还剩多少。好歹心里有个数,咱食堂每天都让批粮食,上半年的粮食吃完了,要不是我把那发霉的旧粮晒了晒继续磨碎了吃,大食堂早断顿了!”
苏柱子瞥了眼火急火燎的大队长,无奈道:“大林啊,你有财叔不都记下了,你让他给念念吧。”
王有财嘴一撇,账本子往苏大林怀里一塞,躲的很快:“我不念,大林你自个看吧。我这人老了受不了打击。”
苏大林:“?”难道我就能受得住打击?
苏大林硬着头皮看。
大队三百亩耕地,总产将近十万斤,九万多。但收上来的精粮少,粗粮多。可要上交的都是值钱的精粮啊。
按理说亩产三百斤交公粮五十斤,拢共交上去一万五千斤。但现在,上面按照亩产五百斤收的,每亩得上交七十斤,这一下子就交出去两万一千斤的粮食,还都要顶好的、晒干的精粮。
剩下的刨除大队留的种子,还得要按比例留集体粮,譬如集体的储备粮、饲粮等等,这七七八八的再扣掉之后,分到个人手里,人均可就没多少了。
苏大林越看下去表情越凝重,原本想着今年收成还算不错能过个丰年的,可结果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丰收了,跟不丰收,没啥差别。
双抢收完了粮食,结果不省着点吃,还是要挨饿,一不留神真就会饿死人。
过冬可不能挨饿,人一挨饿扛不住寒冷,就没了。
可这批粮食要想熬到下次收成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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