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清楚这些,但是都说不出口要让阿娇走的话,因为都怕被阿娇怨恨,也不想成为那个为了自己而抛弃阿娇的狠心人。
谢二郎双拳紧握,张了张嘴,对上妻子湿漉漉的眼睛,又想起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蹲在窗户下的阿娇已经是满脸泪痕。
从小她就受尽家人的宠爱,也正是因为这份宠爱,才让她有了回家的底气,让她觉得回来了,家人们也不会嫌弃她。
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阿爹和哥哥还有嫂嫂她们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却是嫌弃她的,根本不想她回来。
她不应该回来,她应该死在山上,以死明志,也能全了一个谢家家风好,出了一个贞洁烈女的好名声。
可她回来了,她让家族蒙羞了,她会害了晓晓,也害了二哥,害得家里人难做了。
一股绝望如同掀起的海浪将阿娇淹没,她撑着墙站了起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她的闺房走去。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姐姐宁愿在山上过一辈子,也不愿意下山回家了,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东厢内,谢家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谢大郎反复揉搓着大拇指和食指道:“先让阿娇安生的在家里待两日,再好生与阿娇说说,把她送到水月庵去吧。”
他虽然也不忍心让最疼爱的小妹余生都吃能吃斋念佛,常伴青灯古佛,但是也只有那水月庵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外人知道了,说起来也才会好听一些。
谢二郎低头不语,谢老三叹了一口气道:“也只有这样了。”
刘氏和孙氏妯娌二人对视一眼,都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家子人有多疼爱阿娇她们都是十分清楚的,她们是真的怕公爹和大郎还有三郎不管不顾地将阿娇留在家中。
事谈好了,大家也就散了,各回各屋,但每一个人回屋后都没有睡着。
阿娇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床上,一直等到鸡开始叫了,才离开床点燃了油灯,从衣柜里,将她年前做了过年穿的新衣服找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又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绾了个最喜欢的双丫髻,戴上了大哥给她买的珠花,二哥给她买的绢花,擦上了大嫂送给她的妆粉,抹上二嫂送给她的胭脂,戴上了阿爹给她打的银手镯。
打扮完借着油灯的光亮,她看着铜镜中娇俏的小姑娘笑了笑。
然后拿起粉色的披帛,走到桌边,将桌边的凳子搬到了房梁下,怕等会儿凳子落地的时候声音太响,她把床上的枕头拿下来放在了凳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