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别发糖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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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

“什么,红萼不想围堵沈阶了?”一个中年男子看完密信拍案而起,“竟想我归还南诏虎符?”

谋士禀道:“据说沈阶出使乌桓,带妻子杜氏,红萼陷害杜氏不成,遭到沈阶纵火报复。她无大碍,但身边忠诚的一个侍卫死了。”

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厉目,正是阮护。他问,“那个扮作嬷嬷和她偷情的侍卫?”

“是。”

阮护冷笑道:“这女人疯了吧?沈阶害死她的小情人,她不上赶着报仇,居然要放过沈阶?”

谋士沉吟。女人心,海底针,谁知这王后对沈阶又有什么新的打算。

阮护腹中斟酌,不以为意地道:“派人传信红萼,她的部属我已发派赶往金都的路上,无法召回。金都太守那边的路子,我花了不少钱财和心思打通,断不可能半途而废,叫她依照诺言,等着收人就是。”

谋士遵命。

阮护阴笑一声。收人是不可能给活人,只能收沈阶的项上人头。

又问,“剑南城里可还有其他两城的探子?”

靠近乌桓边境共有三城,剑南是其中之一。

谋士道:“日日不绝,按将军的吩咐,我们的人装作不知,任由他们探访消息。”

“嗯。”阮护满意地颌首,“本将军就坐在剑南城里,不动一兵一卒,看看沈阶的死,他们怎么把这顶帽子扣我头上。”

谋士恭维,“将军这招借刀杀人用得高妙。”

阮护嗤道:“红萼那个女人蠢!沈阶连同太子设杀宸王,害我大女儿和外孙被囚皇陵,小女儿惨遭宋家逼死,我怎能饶过沈阶这个罪魁祸首!定要他血债血偿!”

谋士犹疑,“京城宸王府和将军府那边?”

按沈阶贯日的作风,太子把持朝政,他铁定第一时间铲除叛党余孽,不留宋、阮及宸王府三家的活口。

这回事态大,没见他动作。

阮护思虑道:“谁知他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不定实施缓兵之计,假意宽恕,待我回京,再一网打尽。”

他手里握着剑南的兵权,朝廷想不费兵刃收复,需得来软不能硬。

谋士附和,“沈贼奸滑,将军需小心应对。”

“那是自然。”阮护忖度,“宸王败了,太子不会养虎为患,永宁候的死就是前车之鉴。我在他们手里左右难逃一死,不如先拉沈阶垫背。太子的心腹死了,我倾尽剑南之力,试试与朝廷一战。哪怕不能另立新君,也要让楚政元气大伤!”

“等我们回京,太子是不是要封你做丞相啊?”

队伍在靠近金都的茶寮里休息,杜窈窈喝着清茶小声问。

“你个小机灵。”沈阶刮了下她的鼻尖,“外祖父是有意退位,举荐我。”

“那我岂不是丞相夫人?”杜窈窈俏皮地吐舌,寻思这头衔相当于现代国务院总理夫人吧。她撒娇道,“等回去把我娘亲从青州接到府里好不?”

为了凸显翠娘的好,回程一路,她穿的都是翠娘做的那几套衣裳。北边天凉,这时节还能穿得。

今日身上是那件紫裙,愈发衬得脸白如雪,眉弯新月,清美皎洁,风情袅袅。

沈阶不拘着杜窈窈穿衣,只是下车来往要戴帷帽,遮住头脸和身躯。

他自然想她安心留在他身边,答应道:“好,等你有了宝宝,母亲也好陪伴你、照顾你。”称呼用得比“岳母”更亲昵。

看沈阶改变,杜窈窈开心,她不表露,娇嗔他一眼,“谁想和你有宝宝!”

“想生个女儿。”沈阶凑过来,清澈的眼睛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和窈窈一样可爱的。”

“生女儿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杜窈窈泼他冷水,“夜里哭了要你哄,把屎把尿让你来,怕没三天,你嫌孩子烦。”

“怎么会。”沈阶嘴甜如蜜,“娇妻幼女,都是我的宝贝。”

哎呦喂。杜窈窈齁得不行,臊红了脸催促,“赶路了赶路了,沈大人您别发糖了!”

“发糖?”沈阶又听到琢磨不透的词了。

马车走在进城的唯一官道上,日头偏西,天色渐渐阴暗起来。

忽地前排的几马一个踉跄,还没看清因何故绊倒,马受惊咴咴长啸,护卫们堕下地来。

“有埋伏!”一人大喊。

紧接密林深处万箭齐发,如闪电雷雨般射向人和马,到处听得一声声中击的惨鸣。

沈阶护着杜窈窈趴在车厢地板,待箭雨过后,两方人马正面厮杀。

严谨振臂一呼,列出一队护卫,保护马车四周。带着剩下人冲锋陷阵,“弟兄们,掩护大人走,我们豁出去断后!”

沈阶下车,只见几百号黑衣人和己方卫队交战。刀光剑影,鲜血残骸。

对方有备而来,上百匹好马全被射死砍伤。

沈阶带杜窈窈徒步逃离。

若没有眼前的娇娇女子,沈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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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下属,先行离开。

杜窈窈没见过真刀实枪的战斗场面,心砰砰跳得极快,两腿走着不禁发软。

刀剑入腹的噗呲声,人头落地的骨碌声,一线温热的血液飚射在她的脸上、衣上。

“沈阶!”她抓紧他的衣衫。

“窈窈,别怕,你扶着我。”沈阶拥她的肩膀快步小跑。

杜窈窈这副身体弱,步子慢,中途沈阶抱了两回,天彻底黑下来后,他们躲进树林里的一处荒草丛里。

沈阶带的护卫有二三十人,此刻松懈下来,几人负责放哨,其他人原地休息。

应是赶了数十里路。杜窈窈倚着沈阶,问,“严谨呢?”之前那场面杀得腥风血雨,她看得发怵。

沈阶道:“我们在沿途做了标记,他处理完能找来。”队伍出行,一般提前对好暗号,以便遇事使用。

“嗯。”杜窈窈干渴地舔了舔唇。

“有水吗?”沈阶向护卫喊。

一个矮个掏出身上的水壶,恭谨地递过去,“有,我中午在茶寮灌的,还没喝。”

沈阶接过,看着缺口泛黄的壶嘴,用衣袖擦了擦,“窈窈,委屈你了,喝一点?”

杜窈窈衣食精细,赶路途中虽匆忙,但沈阶备着厨娘,肉食乳蛋没苛待过她,别提茶水。

“没事。”杜窈窈大方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沈阶从怀中掏出一团白帕,打开是碎成小块的糕点。

他略带歉意地,“窈窈,我临走匆忙装的,你将就吃一点。”

林中有野禽,可现在不宜走动,更不宜燃火。

“沈阶,你不用这样。”杜窈窈心情复杂地看着那碎得不成形状的糕点。刀光剑影之下,他还惦记给她带上晚餐。

她垂眸道:“我没有比你们更金贵。”

“你胃不好。”沈阶堵住她的话,将糕点递过去,“窈窈,吃一点。”

杜窈窈望了望四周的人,“你们呢?”

“这点够谁塞牙缝的。”沈阶笑笑,“出门在外,他们身上都带着干饼干馍,以防意外。”

杜窈窈小口小口地咽着糕点,沈阶摸她后背,衣服汗湿。他拿刀割下一片自己的内衫。

“你、你干嘛?”杜窈窈惊讶。

“你后背湿了,给你垫一下。”沈阶实在怕她生病,恶劣的生存环境不知持续多久。

有人敢在金都出手,援兵却迟迟不到,证明金都此城已不安全。官员很可能和匪徒沆瀣一气。

“我哪有那么弱。”杜窈窈不依,安慰道,“你是幸运之子,我跟着你一定没事的。”

相信男主有光环!

夜色渐深,杜窈窈躺在沈阶怀里歇下。睡到半夜,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严谨带着众人找来了。

原先留战的两三百个护卫,现在仅剩二三十个。

“对方可能是南诏人,剑法奇特,射的箭和用的剑都带毒,我们的人防不胜防……”严谨面色沉痛,如实禀道。

沈阶镇定,“金都太守呢?”

严谨叹了口气,“遇刺后,我派三人分头骑马去金都城内求救,一个都没回来,更没看到来人营救。”

果真如沈阶所料,官匪串通,致他死地。

“我们的信鸽传了吗?”沈阶问。

出使乌桓,变故太多,沈阶与楚政约定,每到一地,便给鸽子缀上不同的地名。如有遇险,飞鸽到京城求救。

地方官员错根盘桓,他本就树敌良多,不是一手提携,不敢轻易相信。

严谨道:“传了,来回最快也要十天。”

沈阶不语,担忧地望着怀中的杜窈窈。

严谨敛目,瞥见女子白皙的侧颜,不知想到什么,俊脸微微一红。

沈阶这种人精,见此情态,一眼猜到严谨所想。危急关头,他没计较,交代几句,让严谨去休息了。

杜窈窈缓缓睁眼。其实她早醒了,沈阶和严谨议事,她不好打断,默默装睡。

“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沈阶抚摸她的长发。

“你呢?”杜窈窈拉拉他的衣袖。沈阶应是彻夜难眠,下属死了一两百个,七八十号人面临困境,没吃没喝,还要被人追杀,加上她这个柔弱的拖油瓶。

“我守着你。”沈阶低头,以额相抵,叹息道,“窈窈,我真的后悔,带你出来。”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辞其咎。

此时怨怼责骂无济于事。杜窈窈勉力一笑,柔声说:“没事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只要你别嫌我娇弱、别抛下我就好啦。”

沈阶抱杜窈窈抱得很紧,在她额头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白日一边隐蔽、一边赶路,夜晚一半休息、一半奔波。饿了啃干粮,渴了饮河水。

这样的日子,男人们还好,杜窈窈过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早上,猝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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