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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琼莎家门上传来三声礼貌且轻缓的叩门声。
秦宜正躲在门口装门神琢磨着怎么逃跑,听到敲门声,他紧张地瞥了一眼育婴室里你侬我侬的两位——没什么反应。
心想状况不会比被关在琼莎家里更差了,秦宜回敲三下,小声问道:“哪位?”
锁链微响,紧闭的石门向里被顶出了一道极窄的缝隙。
窄光从门隙中投出残缺不齐的半线光打在秦宜不安的脸上。
外面的人背光站着,只能看到黑乎乎一大根人,秦宜怂怂地又往旁边躲了一步,“谁?”
“是我,”黑影声清音朗地答道,“海神。”
“——兔兔?”
“救命啊!”顿时舒出一口长气,秦宜忙凑到门前:“我被关在这里了!琼莎老公死了!是琼莎亲手了结的!她还用小祭把他老公尸体拿去给她养的人鱼用了!!”
他简直是哀嚎出来的。
“我知道,”海神却见怪不怪地挑挑眉:“你滚边站好别来碍事。”
“好好好!秦宜乖乖滚边站好:“那就靠你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你在干嘛?”
秦宜刚刚经受了大量的精神冲击,现在急需一个情绪倾泻口,看到性格神似游子审的海神,才算感到点安稳,结果话到半路——就见一片极薄的,仿佛用雪削出来的寒刃贴着门缝滑了进来。
雪刃轻轻往下一落,厚重的铁链无声无息地断了。只切断了最顶上的那根,海神便抽手把雪刃收了回去。
门杠上的缠链重锁一垮,他指间的雪刃也融化般消失了。
“滚过来开门。”他踢了踢门:“我有事找你和你的鱼。”
秦宜忙不迭地拆锁链,闻言有点奇怪:“找我和安加?什么事?”
海神没应声。
急着开路,秦宜也没多问。
等他把锁链和锁从门杠上彻底拆下来,海神倏然推门一手死死按住门边,不容拒绝地一把抓住秦宜的肩,居高临下地瞪住他,“你认识江子问吗?”
“谁?!”秦宜提高声音:“江子问?!”
本来还不敢确定这人前人后阴阳人的海神是不是和他经历了两个末世的好兄弟,这名字一出来,秦宜直接老乡见老乡:“我当然认识啊!那你还记得云如之和游子审吗?”
海神蹙起眉,回想良久才黑着脸摇头:“不认识。”
“没事没事,”秦宜两眼泪汪汪地踮起脚拍他的肩:“还有时间,你找个地方我们慢慢聊!”
“你那黑鱼去哪儿了?”海神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海车:“怎么不在海车里?”
黑鱼?
秦宜疑惑了:“你说安加?”
见海神点头,他更疑惑了:“在琼莎的水池里啊……等一下!”
秦宜心下一惊:“海车不是你带过来接安加的?”
海神一脸“你在说屁话”:“那废物种用得着我推车来接他?”
“那……那琼莎……”秦宜开始手抖。
海车还在门口,那就意味着琼莎肯定没去还海车,而是,也许——她只是拉着车,然后一声不吭地在门口等待一件事发生。
这件事是什么呢?
作为华德的妻子,琼莎应该比较了解华德的性格,所以她大概率知道,如果让华德和秦宜单独待在一起,华德就会想来侵犯秦宜。
而秦宜大概率会反抗。
那琼莎的意图便昭然若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在等,等秦宜杀了华德或华德杀了秦宜,总有一具新鲜尸体产生,供她完成\x08小祭。
脊背发凉。
脑海蓦地闪过那张带着高原红的憨厚脸庞上沾满血的画面,秦宜几个大踏步从屋内躲到海神背后,瑟瑟发抖:“兔兔!此地不宜久留,走走走!”
海神莫名其妙。
……
越狱成功,秦宜跟着海神进了一个挂着【粮仓】石牌的石屋。
粮仓是个不大不小的空旷房间,里面水汽明显比其它地方浓,连地板都浸着水。贴墙并列停着几辆安着水棺的海车,还有几辆空板车和木箱。
一进门便能看到对面墙上的两张动物毛皮缝制的毛帘。
不知哪儿吹来的阴风撩起门帘上的动物毛,毛帘后面透出隐隐的光亮,似乎连着另一个房间。
海神径直走进去掀开门帘,露出了一个极似矿道入口的隧道。
隧道两边业并排停着许多辆装着木箱的板车,墙壁上挂着零散的煤油灯,光照极差,没有人。
简直杀人越货最佳地点。
浓重的水汽和鱼腥味在封闭的空间内蔓延,隔着口罩都非常冲鼻,秦宜憋住气:“兔兔?这粮仓……看起来有点贫瘠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粮仓”这个朴实的名字放在这个变态末世里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门帘后的隧道看着就更恐怖了。
但
', ' ')('出于对好兄弟的信任,他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不是你他妈要找个地方慢慢聊吗?”海神撩着门帘皱眉等秦宜:“快点,你刚讲到我们打算对付江子问,然后呢?最后到底成功没?”
秦宜一路上把丧尸末世和废土末世的事挑挑拣拣地交代了。
刨除他和安加的关系,作为一个后勤人员,秦宜很卑微地发现,能说的居然没有多少。所以从琼莎家到粮仓,总共差不多半小时的脚程,他就把两个世界的经历讲完了。
海神凝神听讲,一路上对这个诡奇的说辞没有表示怀疑,只偶尔会问几个问题。
比起上个世界游子审世界观略崩塌的模样,海神看起来丝毫不意外,像对于自己虚假的囚徒处境早有预料。
秦宜有点心疼。
秦宜不懂江子问和自己所谓的家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当着面情意绵绵的,背地里却把家人的记忆全部删除,任留其无知无觉地在奈河这种怨鬼恶水里流浪。
又偏漏给他一点线索,驱人疯狂。
秦宜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让他知道自己所活的地方是虚拟,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是,秦宜甚至不知道云如之,游子审,海神背后那个人到底叫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秦宜叹了口气,一五一十交代完自己上个末世被江子问偷袭弄死,并不知道安游两人对上江子问最后结果的事实。
听到这个开放式结局,海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以后叫我云如之。”
“好,”秦宜点头:“怎么不叫游子审?这个名字我比较顺口了。”
“恶心,”海神朝他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都他妈有一个‘子’字。”
秦宜从善如流:“没问题我的之之好弟弟!”
云如之带着他七弯八拐,走了约莫一刻钟。
越往里走,隧道的咸腥湿气越重,且好远难见一盏煤油灯,有时要摸黑前行。云如之便干脆从墙上取了盏灯,又走了三五分钟,才终于见到一扇门。
云如之踢开门,一股阴寒之气猛地袭来,秦宜冻得一哆嗦。
门里别说灯了,连一点类似于光线的东西都捉不到,两眼一抹黑,秦宜抓紧云如之毛裘一角,吸了吸鼻子:“不是……你们粮仓的构造有点奇怪啊,我怎么看不到粮食呢?”
“你他妈傻逼不傻逼?刚刚看到琼莎家里的事还不懂?”云如之大步往前,听到这问题又翻了个白眼:“这里的人吃的东西都是人鱼去抓了运过来的。”
“这样啊,”秦宜理解了,但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是用人鱼卵当食物吃来着,所以才长得这么高。”
云如之顿住脚步,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煤油灯上暖黄的光微微一晃,照亮了一片清光粼粼的水域——和水里一声不吭,幽幽看着两人的安加。
“安加!”秦宜欢呼一声,跑到水边摘下手套捧住安加的脸:“你去哪儿了啊?刚刚真的差点把我吓死了。”
安加艳戾的脸上苍白到惨白,唇上没有颜色,过耳的黑发湿淋淋贴在脸侧,两颊被秦宜温热的手捧住,便温顺地蹭了蹭,绿瞳眨也不眨地看着秦宜,咕哝了几字。
听不懂,秦宜抬头看云如之。
云如之:“没事,别担心。”
又摸摸看看几遍,秦宜看看安加,又看看身边立着的云如之:“你两早就认识了?”
安加点头,云如之不耐地抱臂:“废话。”
秦宜:“太好了,那你们鬼炁修炼得怎么样了?”
云如之挑挑眉,手里凭空结出一把雪刃:“按你的描述,起码可以捏死十个游子审。”他瞥向水里的安加:“像这种上岸就死的废物种,可以捏死一百个。”
秦宜:……莫名其妙的攀比欲。
“啊!对了!”想到件大事,秦宜一拍脑袋:“你们这那个空神!那个空神的身份是——”
“江子问。”
云如之波澜不惊地接住。
“?!”秦宜又震惊又预料之中:“空神真是江子问啊?!他又来整什么幺蛾子了?!”
“空神不是江子问。”云如之纠正:“和安加一样,空神也是江子问捏出来讨好我的弱智复制品。”
“所以,”他静静补充:“等废物种上岸,我们两打算合作扳倒空神。”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叫和安加一样?!江子问又捏了一个安加出来?”秦宜震惊了:“我靠,你们怎么发现的啊?讨好里又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简直费解:“直接把你从这里救出去不行吗?为什么要整这种复制品来恶心你折磨你?!”
话音刚落,秦宜指尖就被人鱼的尖牙咬了一下。
安加喉腔咕噜了几字,绿眸水润地抬眸看他,看着有点不高兴。
秦宜听不懂,只能亲亲安加嘴角去看云如之。
云如之翻白眼:“不喜欢‘又捏
', ' ')('了一个安加出来’。”
秦宜笑了,又用力啵了一嘴:“明白!”
“反正在我这里,不会有第二个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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