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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循着集装箱上的标记拐出训练场,就看到一头迎风招摇的短发——马兰。
马兰牵着维维安,一棕一绿两双眼睛盯着秦宜直眨。
秦宜整理了下表情,挤出一个笑容,走到维维安面前蹲下来:“维维安中午好呀,今天学得高兴吗?”
“秦叔叔中午好!”维维安朝他用力摆手:“今天和马叔叔玩了三音即兴旋律,我赢啦!马叔叔第二!爸爸第三!秦叔叔我们今天要学什么呀?”
“哇瑟,维维安好厉害,”秦宜揉揉她的小脑袋:“今天是阅读解析课,要学一首《植物的事迹》的诗歌。”
维维安眼睛一亮:“植物的事迹?是讲花的吗?我很喜欢花!”她攥住秦宜的手,小脑袋在秦宜两侧来回晃:“叔叔你的包包呢?”
秦宜弯着腰牵她小手:“放在储物柜了,你和我一起去拿好不好?”
维维安:“好!”
秦宜领着她走进训练场旁的储物间,单手收拾掉身上的零碎,一打开储物柜,愣住了。
他平常用来装游戏道具和备课本的袋子不见了。
……难道是忘带了?
可他都拿成习惯了,怎么可能没带。
脑子里甚至还有早上把包提在手里塞进储物柜的记忆,秦宜疑惑地又翻了几遍,才确认——好像真忘了。
他挠了挠脑壳,把身上多余的东西塞进储物柜,拉着维维安出了储物间。
看到门口的等待马兰,他把维维安的小手递给马兰:“我的备课包忘带了,我得回去找找,可能得耽误点时间,你把维维安先带去思凡夫人那吧。”
马兰没接:“你备课包忘拿了?正好我有几张要和思凡小姐讨论的琴谱落在家里了,我回去顺便帮你拿了吧!”
秦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看着马兰离开的背影,他低下头,对上维维安眨巴的大眼睛,秦宜也心情复杂地眨了眨眼。
他现在还住在010734那套棍屋里。
没有别的原因,便宜。
而且那棍屋现在是安加的,装修是他亲手和安加一起做的,他用员工价租的心安理得。
但不知道为什么马兰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一开始死皮赖脸地要和他住在一起,秦宜烦不胜烦,还是安加出面处理后,马兰才勉强在隔壁住下。
因为对孤儿的怜悯和对马兰行为处事的反感交杂在一起,又是债主,导致秦宜现在对马兰的态度不好不坏,通常都以无视的态度冷处理。
但他对马兰的观感偏坏。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是笨,秦宜明里暗里说过当着琴的面不要叫琴的妻子“思凡小姐”,小姐是对未婚女士的称呼。
而且马兰最近和思凡走得很近,近得秦宜总觉得有哪个地方要变得绿绿的。
手指被软软的小手捏住摇了摇。
秦宜摸摸维维安脑袋:“怎么了?”
维维安脸上挂着甜笑:“秦叔叔,今天要学的诗里植物做了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秦宜回笑:“植物做了好事,我念给你听听好不好?”
维维安面露期待:“好!”
秦宜清了清嗓子。
“到每个身躯里找到花蕾的通道,而那里是柴禾留下的灰烬;
光束从一堆堆骷髅的名字中汇聚,穿过隧道,冬天在用土地沉睡,你踏入冬天,一脚陷入那场悲剧;
时间就在你身外,你如何走出鸟也没有去过的岁月的内部?
万物的名单上,你只被一个死了的女人想到过,一种……”
“家教,马兰呢?”
秦宜的诗朗诵被打断。
秦宜抬头看过去——是明显在接人的思凡。
离庄园还有一段路,她却已经在这等待了,不是在迎接维维安,更不是在迎接秦宜。
更觉得哪里要绿起来了,秦宜把维维安送到妈妈手里:“思凡夫人,我忘记带我的备课包了,马兰忘了带他的琴谱,所以他回去拿了,您稍等一下。”
思凡蹙起眉:“那请你你先送维维安回去,我在这里等马兰。”
又把维维安接回手里,秦宜在心里暗暗吐舌。
他每次影响或打断思凡和马兰交流音乐,这位修养极好的贵夫人都会皱眉,但在此之前,思凡几乎从没露出过负面情绪。
秦宜和思凡道别,维维安又晃起他的手撒娇想让他把诗下面的内容念完。
秦宜点头:“一种美丽的遗言,等了你一百年,有时候气候无端端地由上;
你可能倚在朽木上休息片刻,然后重新寻找,那颗什么也不缺单缺你颜色的……”
——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
秦宜下意识弯腰把维维安护进怀里。
铛——铛——铛——
巨响沉下,三声缓慢的长铃声在基地里荡开来。
夜醒了?!
', ' ')('不可能啊,现在可是白天。
秦宜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基地。
骄阳当头,宛如蛋黄的圆日下,突然升起了浓浓的黑烟。
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街上就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此起彼伏的“起火了!”“灭火!”“快灭火!!”。
起火了?!
不远处的思凡突然回过头,和秦宜对视了一眼。
电花火石间,秦宜看到思凡淡紫色的瞳孔蓦地睁大——然后像意识到了什么,思凡转过身开始狂奔。
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时间,就不见了踪影。
秦宜把维维安送回宅邸,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回到中心大街,他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和汹涌如云的黑烟从——他家的方向升起。
秦宜心里一咯噔,连忙跑到起火的地方。气喘吁吁地站定一看,是琴房着了火。
火势蔓延得很快,直接从琴房烧到了马兰的房子,再烧到了他的棍屋。
居民们抱着锅碗瓢盆往上泼水。
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火里传来金属不堪重热而熔化的咯吱声,奔火的蚊虫被烧得噼里啪啦,秦宜一身火光地站在原地,满脸茫然。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给江二明打了个电话。
视频接通。
江二明还在训练场,他刚说了个“怎么”,就被秦宜打断:“首领,我家被烧了,有没有消防车能帮我叫一下?”
江二明停下手头的指导:“我现…”“——有人!还有人在里面!”
女人惊恐的叫喊声再次打断他。
秦宜看向那个女人,只见女人哆嗦着指着棍屋的二楼,他这才一个激灵:“是马兰!马兰还在里面!!”
因为之前马兰经常翻他家窗,再加上血鬼晚上会入侵,安加帮他把门窗都加固密封过了,如果马兰下不到一楼,那他就根本逃出不来!
江二明顿了顿:“冷静,不要胡乱冲进……”
“马兰?你朋友还在里面?”这次是安加打断。
秦宜还没来得及点头,身侧一道黑影闪过,棍屋的门上传来一声巨响。
安加踹开棍屋的大门,直接冲进了变成熔炉的棍屋里。
“安加别——别进去!!”秦宜拦都拦不及,匆匆叠起电话,在安加身后跟了几步,就被扑面的热浪烫得退回了原地。
烧红的大门被踢得来回扇动了几下,最终彻底盖回门框,将浓烟中安加的身影也彻底掩住,徒留秦宜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倏一进门,安加急切的脚步便缓下来。
他脱下身上吸了水的被子,露出挂在手腕上,从秦宜的储藏柜里偷出来的备课包。
似乎感觉不到房屋里能把人呛死的浓烟,他优哉游哉地在客厅里巡视了一番。
没有什么有意义的物什。
安加信步走到二楼,踹开烧得发红的门,慢慢踱到被浓烟熏晕过去近乎休克的马兰。
马兰缩在角落里躺在地上,喉咙中发出抽风箱式的艰难吸气声。
安加蹲下身弓起五指扣在马兰黑红的颈项上,缓缓收紧——他想杀这个人很久了。
从第一面这人牵秦宜的手那一刻开始。
从这人把他送给秦宜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借花献佛,杀意开始加深。
从这人像只听不懂警告的蚊子,藏起他送给秦宜的手机自己用,翻秦宜家的窗户去偷他送给秦宜的东西,杀意化为计划。
意识到自己藏在面罩下的表情狰狞得不讨秦宜喜欢,安加重重抹了一把脸,松开了手。
他把湿被子盖在马兰身上,再把口罩摘下来,动作温柔地罩在了马兰脸上。
安加嘴角裂着笑容。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冷峻俊美,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伤痕,火光的悦动为他冷白色的脸上添了一丝艳色。
火势蔓延,火舌舔到二楼,布制的窗帘顷刻点燃。
安加把秦宜的备课包护在怀里,盘腿坐在地上,把马兰的双手从被子下掏出来,摁进了火里。
外焰无色但温度最可怕,他将马兰的十指放进或里细细灼烤,好像这是一双滋味肥美的鸡爪。
空气里传来油脂和肉烧烤的香气。
马兰褐色的手皮被燎成黑色,内里通红的肉骨露出来。
感受到双手的剧痛,半昏迷的马兰在被子里疯狂挣扎嘶吼起来。
安加舔舔嘴唇,坐上被子。
秦宜讨厌他造杀孽,他就少杀点人,装个好人。
而且有些时候,诛心比夺命更能摧毁一个人,比如说,毁掉一个天才音乐家的双手。
嘶吼导致吸入更多的浓烟,挣扎也会导致耗氧量剧增,很快,马兰的反应就慢慢弱下去。
等他的双手彻底被烧毁,安加才把马兰的手塞回被子站起身。
他发暗的目光在浓烟翻滚的室内转了一圈,最终定格
', ' ')('在烧得发红的金属墙壁上,那儿的温度不让火多少。
他走到墙壁前,两指垫住嘴唇——将整张脸都贴在墙上。
滋啦!
皮肉融化的声音瞬间炸响开来。
最先遭殃的是鼻梁,笔尖被烧的皮肉剥离,白骨迸出。
还嫌不够,安加侧着脸贴在墙上来回印了数下,把颧骨也给烫了出来,直到面部中庭彻底毁容,他才将几乎粘在墙上的脸撕下来。
眼角的泪水被高温蒸发,“嘶,”安加放下挡在唇上被烧焦的手指:“真痛啊。”
但比起整个人被从内而外的撕开,和心脏被无时无刻的蚁蚀痛比起来,好像也算什么大痛。
安加很想弄明白。
按照那个小鬼的说法,秦宜最爱的就是这张脸,且对这张脸专心了数年。
现在确定了秦宜无法再从相同的脸下分辨出不同的灵魂,安加便决定毁掉这张脸。
让秦宜和他都能了解,秦宜到底爱这张脸更多,还是他这个替代品更多。
——嘭!
卧室门被烧得炸开。
安加回到马兰面前,用被子裹紧攥进手里,踩着火光跑到一楼,再次一脚踹开了大门。
消防队已经在灭火,秦宜在不远处满脸崩溃地看着里面。
直到安加拽着马兰出来,他眼里的泪才落下来:“安加……”
安加急急用手臂挡住脸,甩开手里的马兰,冲到秦宜面前,勾住秦宜的后脑勺就把人塞进了怀里:“没事了。”
他满脸笑容地隔着手背吻了吻秦宜的发顶。
“我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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