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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审批迟迟得不到批准,秦宜只能缠着李长庚在三生还原部里常驻。
与部门领导风格一脉相承,还原部里的部员脾气都极其暴躁,每次云希之搞碎炉子,无辜鬼民在楼底拉横幅哭诉被误关的血泪痛史时,整个部门都是沸腾的。
秦宜特别喜欢他们暴躁,他们一暴躁就有生气,一有生气就有了阳气。
是以整个部门,尤其李长庚,身上的阳气总是大大的足,他每天巴巴地跟在这个屁股后面吸完就跟去吸那个。
今天调解员小姐姐有48个嫌疑鬼要调解。
她压抑的脾气随着工作量暴涨,于是看到秦宜跟在后面使劲嘬阳气时,怒从胆边生,将人从地上一捞,抗到了背上。
“妈的,那位现在越来越不通鬼情了,跟以前那个江狗逼都快没差别了。日他妈的,没有性生活的工作狂能不能给老娘——您受苦啦!”
一出门看到形销骨立的受害者,调解员穷凶极恶的面容一转,笑颜如花:“——袁林先生是吧,我这边给您申请了一个补偿,先给您看看……”
秦宜附在调解员小姐姐背后,偷偷按摩。
今天的受害者有点难对付。
因为上辈子犯了事,他轮回被分配去了畜生道。心里忒不痛快,所以回去时踹了一只正在休眠的守傀,被安大人当场抓住。
安大人大笔一挥,将他在水牢里关了整整一月,错过了轮回,这回畜生都捞不着,只能去地狱道,做朝生暮死的蚍蜉,损失可谓惨重。
但袁林那一脚既不针对守傀,也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踹的理由虽然丢人:【踹活鬼会被打,守傀不会反抗。】但符合鬼性,也不能太过苛责。
这种情况下,安大人的刑法就过重了。
袁林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占理,更是步步紧逼,希望这次补偿能让他去三善道轮回,立刻。
这个要求过了,调解员小姐姐饶是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对方依然胡搅蛮缠,到后面烦不胜烦,怒气值爆表,她小手一挥,把秦宜从背上撕下来,拎到袁林面前。
“这位不认识吧?安大人前男友。”
“勤勤恳恳的环卫工鬼,扫地扫了一百年,救过安大人的命。就因为拿了守傀的面具装了一天守傀,被关进水牢三天,现在魂魄都是缺的。”
“你还能轮回,他呢?轻得穿不动寿衣,走路都费劲!”
秦宜很震惊。
虽然他知道安加身份敏感,稍微有点流言蜚语就极有可能就到处播开了,但没想到能传得这么离谱。
他蹲在桌子上,弱弱地提醒:“这是安大人的私事不要说吧,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呀。”
调解员拍拍他脑袋:“没事的,他马上就要喝汤了。”
袁林不聪明也不傻,本来听调解员说话只信了三分,但见眼前文文弱弱的小鬼长得乖乖的,说话还一副牵挂安大人的名声,三分信了八分。
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呃……呃……那让我回到原来的轮回道,轮回就可以。”
调解员小姐姐喜笑颜开地把秦宜抱回背上:“好的没问题。”
这场调解结束后,秦宜就正式成为了调解工具人。
只要有受害者不配合,各个调解员就把他拎过去——看!安大人前男友!想要个身体还被卡住审批不说!只要一离开我们就会魂飞魄散!
你们这群有补偿拿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此话一出,只要是被安军抓进牢里的嫌疑鬼们十有八九都会噤声,略带怜惜地看一眼秦宜,再接下补偿喝汤。
秦宜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也不辩解也不多说,就默默当工具人。
偶尔嫌疑鬼太难缠,怎么说都不信,他就去看播放安加新闻的大屏幕,脸上适时露出些惆怅和伤神,一般剩下的一二也会在纠缠无果后接受补偿。
但纵然秦宜再低调,再乖巧,再减少食量,却依然不幸地——被绑架了。
可能是安加的政敌。
可能是被抓走的嫌疑鬼。
总之……秦宜脖子上套着冰冷沉重的锁魂链。锁魂链被戴着头套披着黑袍的不知名人士着。
他十分丢脸地站在炼丹炉边,和炉子里的云希之遥遥相望。
“让安大人出来见我!”
绑架者压住秦宜的脖子,极近地贴在灼灼燃烧的业火旁边。
“不然我就把他男人给烧了!”
也不知道这个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秦宜想哭又想笑:“姐姐……”脖子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小小声地提醒道:“我和安大人已经分手啦,他汤都喝了,早把我忘啦。”
显然得到的信息不够充足,闻言绑架大姐愣了一下,手下力道松了点。
秦宜连忙把烧得滚烫的脸退回来,准备再接再厉:“你不要这样啦,安大人那么忙,压根就不记得我了,你就算把我打得半死他也不会来的……更何况,你现在收手还来得——”
“哈。”
他话
', ' ')('音未落,却听到绑架者喉腔里冒出得意的笑声。
笃,笃,笃……一串清晰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空旷荡开。
“来了。”
绑架者收紧手里的锁魂链,强迫秦宜抬起头:“安大人来了。”
远远地,秦宜看到正在上楼梯的安加。
似乎上次面谈过后,安加就没有再换过衣服,他臂弯上挂着西装外套和黑袍,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有了褶皱。
安加嘴里咬着烟,英俊的面孔被袅绕的烟雾遮盖,看不太清楚表情。
在绑架者和秦宜的注视下,安加单手在平板上点击了几下,一步一步、径直走上楼,进了李长庚的办公室。
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绑架者显然有点懵逼了:“他……他没看到吗?”
秦宜挠挠耳朵,笑了笑,有点尴尬:“都跟你说啦,安大人天天这么忙,早把我忘啦。”
……
被李长庚抽了一巴掌,绑架者差点魂飞魄散,老老实实拿了补偿走了。
受害者秦宜裹住毛毯缩在李长庚的老板椅上,恶狠狠地瞪了沙发上的男人许久。
瞪了一会儿,他抹抹嘴角的哈喇子,继续瞪。
男人小臂上搭着黑袍和西装,身着笔挺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坐在沙发上,正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平板。
结实的胸肌将衬衫撑得扣子都有些绷开,从侧面看过去,可以从衬衫的侧面开缝里看到隐约的腹肌。
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微微敞开着坐在沙发上,大概是坐姿使然,裆部鼓起了一个微妙的、看起来很有料的弧度。
看完平板上的资料,程亮的黑色皮鞋在地毯上一踩,安加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李长庚:“紧急事务就是这个?”
平板上是无数条尚未通过的补偿申请。
申请卡在安加这里一直尚未通过,李长庚远程沟通未果,干脆将人请到了地方,面谈。
安加没去看老板椅上探头探脑的脑袋,沉声道:“水鬼最擅长伪装,伪善于他们是基本技能。嫌疑水鬼合理观察期是一个月,按闹分配,谁闹就提前给谁补偿?出了问题谁来担责?”
李长庚看着他,一向暴躁的脸上难得有笑意:“你会后悔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安加不明所以地皱起眉:“违背程序导致善灵死亡,这是魂飞魄散,李部长,后悔不能挽回任何事。”
李长庚笑得更开心了,他也不解释,只是重复:“你会后悔的。”
安加不耐地碾了碾鞋尖:“有烟吗?”
李长庚有点意外,迟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有。”
他转过头,与蒙着脸只露出两颗巴巴眼睛的秦宜冷不丁对视上,心情更好了,他笑出两排白牙:“秦宜来,给安大人点烟。”
知道李长庚是故意的,秦宜拧起眉,哼了一声。
他揭开毯子在抽屉里摸摸索索,找出一包散烟,一步三挪地走到沙发面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
“谢谢。”安加接过烟咬进嘴里,垂下眼正准备点,却突然顿了顿。
视线里两只赤裸的脚踩在地毯上,不大,目测他一手可以把两只都握住。
大概是因为冷,泛着粉意脚趾在地毯上难受地上下点地,被他扫了一眼,圆润的脚趾往里一蜷,被毯子挡住了。
安加抬眼去看,只看到一张勉强算得清秀,没有任何记忆点的脸。
气色不好,很白,顺着消瘦的下巴往下,脖子也是两指一圈就可以圈住的纤细。
乳白色的脖子除了刚刚新鲜留下的绳印,还有一圈旧伤,锁链形状的。
施虐者应当相当残暴。
不过,这印记看起来又有些……唔。
安加抬起右腿,压住左腿。
他点燃烟,随口问道:“怎么不穿鞋?会着凉。”
秦宜抬起手拨拨鼻尖的烟雾,很不耐烦地把烟往桌上一扔:“跟你没关系!”
自从坐上代理人的位置后已经很少被这么顶撞了,安加烟都忘了吸,抬眼看眼前平平无奇却格外脾气大的小鬼。
“代理人,介绍一下。我们部门的吉祥物,秦宜。”
李长庚此时有非同寻常的好心。
“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魂魄状态不稳定,穿太多衣服会累,能不穿的就不穿了,不礼貌的地方您多担待。”
安加抖抖烟灰,微微抬起眼,金色瞳孔极其有压迫感地审视了眼前孱弱的小鬼:“我……”
“长庚哥哥~我冷~”
他话没说完,就被秦宜腻着声音打断。
秦宜抱住毯子,往李长庚身边一坐,脑袋往李长庚肩上一靠,缩成一团,看起来像只黏鬼球。
第二口烟也一点没吸上,烧完了。
安加看向李长庚,补完话:“我之前也看到了他的补偿申请,我之后会通过的。”继续问,“申请人这个行为出于什么动机?”
', ' ')('他这个问话很生硬。
因为很明显,这种行为一般都出自于亲密关系。安加却径直避开了这个猜测,转向一个奇怪的疑问句。
“动机?”
看着安加冷静的脸上透出的细微错愕,往常很嫌弃被秦宜贴的李长庚心情大好,恨不能长笑三声。
“动机是他现在很需要阳气修补灵魂,所以我们部门有阳气的都被他吸了一圈。”
安加“唔”了一声。
莫名其妙的,他也开始感知自己周身弥漫的阳气量。
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安加抬头还想再问,却见沙发上的球耸耸鼻尖,丝毫不加掩饰地捂住口鼻,显然很讨厌他那个方向飘来的烟。
安加掐掉了烟。
掐完烟后自己都有些茫然,安加扯了扯脖子的领带,问:“李部长叫我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吗?”
李长庚:“有。”
安加自己伺候自己,从桌上再抽了一支烟:“请说。”
李长庚长臂一伸揽住秦宜,扯出个裂到耳根的笑:“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后悔了。”
烟抽不下去了。
安加放下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挤成一团的两人:“李部长,我没有时间给你排解无聊,以后请真的有事再找我。”
语毕,他转身离开。
只是开门时迟疑了一瞬,他的身体潜意识停下来,似乎想听谁叫住他。
“对了,安大人。”
安加如愿以偿。
虽然他不想听到李长庚的声音,但依然回过头:“什么……”
安加皱起眉。
李长庚正摸着身边毛绒绒的脑袋,惯常暴躁的脸上是好心泛滥的灿烂笑容:“我奉劝您好好想想,到底出于什么动机,您才会如此渴望坐上那个位置。”
咔哒。
门关了。
李长庚还没来推,秦宜自己就弹开了。
李长庚心情颇好地转过头想讥讽两句,却冷不丁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他一下子就卡壳了:“你别他妈给我矫情……”
“不是出于我。”
秦宜眼睛有点红,声音也委屈巴巴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什么困难阻拦,都坚定地往上走,其它的事都不重要。相反的,我的动机才是……”他眨巴眨巴眼:“长庚哥哥,认真搞事业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一对上眼,我就先心动啦。
这话秦宜没好意思说。
咔哒。
门又开了。
在秦宜和李长庚错愕的目光下,安加走了进来。
赤脚,应该说,只剩下袜子。
安加沉稳的脸上是难得的暴躁,还有一丝茫然。
好像被什么操控了般,安加提着皮鞋径直大步走到秦宜面前,蹲了下来。
从毯子里将两只脚碰出来瞬间,安加脸上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在秦宜赤裸的脚被强行套上过大的皮鞋时,烟消云散的情绪走向春暖花开。
“咳。”
安加清清嗓子,深深看了秦宜一眼。
秦宜正要张嘴,眼前黑光一闪。
咔哒。
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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