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走进婚房的时候，华渊靠在床头看她，红色的纱帐，红色的被褥，红色的含笑的唇。
聆川被眼前的红色灼得脸颊发烫，平生第一次萌生怯意，有种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他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低笑道：“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含笑的、温柔的挑衅。
谁怕谁？
聆川反手把门落锁，快步走过去把他扑倒在婚床上，金色的合欢花铺成锦绣，随着她的动作翻飞，落到他纤长的眼睫上，她低头亲吻。
他伸手拉下床帐，墨色的眼中笑意清浅，绯红的瞳孔带着细碎的金色，像长夜无光，像千里耀阳。
神佛一般无情无欲的眼、面容，一点一点为她染上欲色，竟美得惊心动魄。
聆川看得有些入神，转眼就被他压于身下。
。
第二天当然是不用早朝的，而且她在一身不可描述的酸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到了婆娑海。
以前因为她喜欢凡界每一天都在变化的风景，于是华渊让婆娑海有了日升日落，四季轮回。
此刻，夕阳昏黄的光线从窗口探入，她顺着光线向外看去，一大片浅紫的星羽草在海风里如波浪般起伏。
聆川当年随手种下的，根本没管，没想到在他的照料下开出了花。
然后嵌着冰玉的梨花木门一开，她下意识缩进被子里。
他的声音含着笑意：“你这是作甚？事到如今可别想赖账。”
“我没见过你这样倒打一耙的，”她掀开被子瞪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现在倒真想把你关冷宫去，你不是最清心寡欲的吗？几万年的经都白念了是吧？”
入世见过世间冷暖，出世诵过青莲长卷，方知除她之外，无可偏爱。
华渊柔声安抚她：“好好好，是我的错。先吃点东西？”
她按住他帮她揉腰的手，抽着嘴角道：“别，你力气太大，会越揉越疼。”
他从善如流：“那我亲亲你。”
她一声“无赖”还没笑骂出声，他已低头以吻封缄。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后脑勺，细致地回吻。
然后她被喂了一碗小米粥，然后他就脱下外袍上榻拥她入怀，吻着她的鬓角道：“天黑了，该睡觉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怒道：“冷宫，你必须给我进冷宫！”
华渊蹭着她软声道：“乖，不累你，好好睡觉。”
她松了一口气，眨着眼睛问：“请问我能开后宫吗？皇后。”
华渊笑得特别温柔：“如果陛下不怕血溅六宫的话。”
她哼了一声，说：“逗你的，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隔天早上，聆川愉快地梳着他墨色的长发给他编辫子，还哼着歌给他编了个花环。
华渊翻着她的奏疏，道：“这些奏折归结起来不过一件事一句话，七界灵力枯竭，再不出台怀柔政策会有叛乱。”
她玩着他微翘的发尾的手指一顿，道：“你可有什么看法？”
“在邀请我吹枕边风祸乱朝政吗？”他转头轻抚她的耳羽，眼里盛着天光海影，从唇齿慢慢溢出的字句含着水汽般潮湿暧昧，被她瞪了一眼后才正色道，“神力不同于灵力，带着极大的侵夺性。要像解决这个问题要从根源入手，山海契。”
她问：“你知道在哪吗？”她直到现在还在寻找，但七界的山海契不过是虚影，真正的封印之地她并无线索。
他道：“我本就无甚兴趣，并不知晓。”
她翻白眼：“这方面你倒是知道要无情无欲了？”
呵，男人。
惬意了没几天，帝师泊玉一道加急密令就把他们传了回去。
华渊眯眼：“我看到他就烦。”
她伸手戳他脸，道：“别乱醋，泊玉对我来说亦师亦友。”
他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在唇边呵气：“别太累，我会心疼。”
她应了一声，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钧天殿。
泊玉道：“你用神力在结阵？怎可如此胡来。”
聆川道：“可这是最快的搜寻方法。”
泊玉叹气道：“可有什么收获？”
她揉了揉发凉的手指，笑道：“没有。”但这也给了她一个答案。
泊玉道：“你和华渊...你真的要利用他来毁掉山海契？”
她没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虽然我无法提供另外的可行之法，但是，”泊玉看着她沉静的双眸，轻声道，“他对你，明显是动了真心。”
她道：“那你觉得，我爱他吗？”
泊玉苦笑道：“你以前喜欢那个羽族的时候我说过，年少欢喜抵不过山河万里，你当初是想给的，可是她不要。可是如今你与华渊，我倒是看不清了。”
聆川道：“其实无关性别，我和风颜只是都回不去了。华渊啊，他想要的，我恐怕给不起。剩下的，要或不要，随他吧。”
回到广乐宫的时候她喝了酒，醉眼朦胧地抱着他说对不起。
他轻轻捧着她的脸道：“你最不起我的就是太晚遇到我，受了那么多的伤。”
不是呀。他的爱是纯粹热烈不计后果的，是盛夏，是烈酒，是永燃的天边与不悔的誓言。而她连一个一生一世的承诺都给不起。
太卑鄙了。他倾尽一切来赌，而她只会让他输。
后来聆川一连几天都没回广乐宫，在一大堆奏折里自我麻痹式地逃避。【1】 【6】 【6】 【小】 【说】
同时她故意散布了一个消息，神族帝王要以华渊上神的七重神位来毁掉山海契。
他那天到钧天殿只问了她一句，他说聆川，你当初答应与我成婚是真心的吗？
她不想骗他，说不是。
滔天的杀气一瞬涌起又被收敛殆尽，他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离去。
聆川回神，听到泊玉问她：“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说：“放心吧老师，我自有分寸。”
泊玉微叹：“你叫我这两个字准没好事。你知不知道，整个九重天加起来还不够华渊杀的，他要得到你其实很容易。他应该在等你一个解释。”
她眉峰微挑：“我又不是什么物件，除非心甘情愿，又怎会有被得到一说。”
“幻术，药物，控制，他要真想对你用尽手段，其实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泊玉无奈地说，“而且，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丝情感？从羽族禁地回来之后，我已经很久都没看过你笑了。”
她想了一下，道：“那得是我把他气到什么地步。”
泊玉离开钧天殿时听到聆川说：“谢谢你，老师。”
其实后来回想他才知道她是在道别。
她终于回了一趟广乐宫，推开门就被浓烈的酒气熏得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