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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不止荒州下起了暴雨,一路回到顶上天宫,雨依旧大得出奇。
令所构建的幻境能够真实还原旧世界这方面上,林时昭一向做得不错。
一路回来,叶敬酒并未灵力护体。狂暴的雨水将他凌乱的衣袍彻底打湿,他向前迟缓地迈步,湿漉漉的衣角不停向下滴水。
……很累,还有下面,仍残留着被性器暴力摩擦充血后的肿痛。
疲惫感让叶敬酒的大脑也变得些许迟钝,他一夜从荒州赶回顶上天宫,先前本就受熏香影响过的灵力几近干涸。待过了妖族皇宫守卫的盘查,他再没有气力在妖族侍卫的注视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得脚步缓慢地朝今夜的另一个目的地前进。
……穆修。
他和穆修约定过,今夜见面时,对方就将这幻境的来龙去脉彻底给他解释清楚。
他必须去,他不能让林时昭计谋得逞。他要知道这幻境怎么破?怎么离开这里?怎么去救……
救大师兄和师尊?
·
叶敬酒背后,宫门驻守的两个妖族侍卫低声交谈。
“这是最近比武会上出风头的那人族小子吧?”
“是他。就他长得水灵,比女娃子还秀气。”
“你说他这大半夜回宫,还淋成这个鬼样,做什么的?”
“你管他做什么?跟咱们又没关系。比武期间禁止吃人,任何理由都不行。”
妖族侍卫一时无语,“我知道!什么吃不吃的,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这小子状态不对劲,身上有股血腥气,和、和说不出来的味道……”
那味道带着些许撩人的甜味,勾得他心里直痒痒。
这话妖族侍卫没说出口,他回想起方才暴雨冲刷下少年身上仍能闻见的残留气味,不知为何竟生生咽了几口唾沫。
他的同伴却不以为然,将重点放在了血腥气上,“人族的血腥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是他们自相残杀,便宜的不还是咱们?”
“那倒也是……可赶快过了这禁令期吧!好久都没开荤了。”
“慢慢等吧,还得有一阵子呢。”
……
这已经是叶敬酒第二次放他鸽子了。
穆修坐在凉亭的台阶上,望着簌簌雨幕,烦躁地凝聚着一道又一道灵气甩打在池面上。
雨打荷叶,池水波荡,那几道灵气划破水面,声响竟被雨声完全淹没。
再有下次,他保证叶敬酒得被他肏得三天下不来床。
穆修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暴躁,他皱起的眉毛边不知为何残留着一道不小的伤口,细长的伤痕几近划到眼角,令他本就锋利浓烈的面容充斥戾气,像极了小儿童谣里常唱着的‘黑脸阎王’。
这道破了相的伤口,可是穆修今夜为了见叶敬酒离开自己安全的领地,好不容易从林时昭那狗皇帝的幻境追杀下‘跑’出来留下的。
结果没成想叶敬酒又放了他鸽子。
穆修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道理?他穆修可是穆家少主,未来的穆家家主,还是血脉返祖、以后肯定能匹敌师祖甚至说不定能够超越师祖的天才中的天才。叶敬酒怎么敢接二连三地放他鸽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被同一个人放了两次鸽子,他穆修的脸往哪放?
妻不教,夫之过。等见面了,他肯定得好好收拾叶敬酒,不把他肏得哭着叫夫君,他绝对不会停。叶敬酒不就是仗着他喜欢他,才蹬鼻子上脸的?穆修愤愤想道。
以上,这番豪言壮志尚未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在穆修见到叶敬酒的那一刻被抛之脑后了。
这时已经是深夜,穆修虽打算离开凉亭,却因这幻境不停波荡、狂风暴雨,难得生出空闲,打算再待一会,看看风景。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叶敬酒可能只是有事晚点过来的愚蠢期望。对方放了他鸽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是吧?
总之,就在穆修百无聊赖地甩着灵气在池面上乱飚时,他余光忽然猝不及防地扫到一道瘦削的身影。他怔住,目光顿时紧紧定在那道身影上,看到凉亭不远处的瘦削少年在暴雨中步伐缓慢、一顿一顿地朝他走来。
——是叶敬酒!
穆修猛地站了起来,少年人容易头脑发热,激动时就将幻境仍在追杀他的事实抛之脑后,没有任何法术遮掩,直接顶着雨水就往少年身边冲了过去。
操!叶敬酒还知道过来?他怎么不打伞?怎么走得这么慢?表情也不对劲——
他出什么事了?
“叶敬酒!”
穆修隔着雨幕吼了一声,他不等叶敬酒回应就一股脑跑到少年身边。他这时才想起来用自己的黑斗篷遮掩自己的存在,以防幻境察觉。于是顺手掀起自己的斗篷撑到少年头顶,用胳膊碰了一下身旁垂眼沉默的少年,沉了沉眼底,“叶敬酒,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
“啧,你走路怎么回事?怎么一
', ' ')('瘸一拐的?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还有——”
穆修毫无自觉地凑近叶敬酒,他不等叶敬酒反应,埋在少年颈边仔细嗅了嗅。待他意识到那股熟悉的奶香味是怎么一回事,穆修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身上怎么会有发情期的味道?说话!叶敬酒!”
“……”
身旁的少年一言不发,被穆修用胳膊撞了一下也不躲闪。他避开穆修虎视眈眈的眼神,僵硬地向前迈着步。等走到凉亭下,他便像方才穆修那般坐到台阶下,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垂头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说话?”
穆修站在叶敬酒身边,他眼眸凝着戾气,向垂头抱膝的少年发出质问,“……你去找柳奎遥了?是不是?”
“……”
静静埋到膝盖里的少年依旧沉默着,余下的以沉重的呼吸回应穆修。
穆修凝眉,径自蹲坐到叶敬酒身边,拉住少年的手将湿透的衣袖捋了下来。衣袖还未捋到底,一大片深色的淤青赫然入眼。他忍着怒气,再用手撇开叶敬酒耳边的湿发,只见少年原本洁净的耳朵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咬痕,向外渗着血丝,血肉模糊。
妈的……
柳奎遥个老畜生。
穆修用力握紧拳头,强烈的愤怒与嫉妒冲上心头,他几乎遏制不住自己身上迸发的杀意。
之前因为林时昭的关系,和这摘星阁的阁主结盟时,他便知道这男人脑子有问题,没成想年轻时就是个变态。
上元节那晚,他在花灯会意外瞧到叶敬酒的身影,叶敬酒便受这男人的挟持,被对方搂抱在怀里,受尽屈辱。而今幻境下双方修为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形下,叶敬酒还是受了这疯子的凌辱?
他明明警告过叶敬酒,这男人很危险,不是善茬,不是他能对付的,他怎么还敢自己偷偷去见柳奎遥?
簌簌雨幕下抱着双膝的少年仍垂头不作言语,穆修却已经气得再没了耐心,他紧紧抓住叶敬酒的手腕,几近咬牙切齿道:“说话!叶敬酒。你跟柳奎遥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你了?我他妈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让你见他的时候叫上我?全他妈给忘了,啊?!”
“……烦死了。”
被穆修紧紧攥着的手用力抽了回来,雪白的手腕泛着一圈红意。叶敬酒头也不抬,将自己环得更紧。他声音闷闷的,透着一股浓郁的疲惫,“很累,让我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穆修一时气结:“你——随你!”
叶敬酒不愿意说,他还能怎么着?
穆修脸色臭得厉害,他紧挨着少年,搭在腿边的右手烦躁地敲着,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还有股火直往上烧。
却最终还是听了叶敬酒的话,没再出声。
他眼角的余光一直黏在少年身上,在这静谧的凉亭下陪伴在叶敬酒身边,聆听雨幕的声音。
其实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他基本也已经猜到了。
摘星阁那老变态,不给他搞死,他穆修的名字倒过来写。
·
这夜过得很是漫长。
叶敬酒也不知自己到底休息了多久,只知道在疲劳感稍微退却后,雨还在继续,只是已经变小了。
还有某人,眼睛怕是就没合过,一直黏在他身上。
叶敬酒叹了口气,抬手将某张充满侵略感的俊脸无情地扒到一旁,“你不是要跟我说破境之法吗?现在开始吧。”
禁令解除,穆修立马开口,“你先告诉我,柳奎——”
“别提他。烦死了。”
叶敬酒粗暴地打断了穆修的质问,今夜他脾气差得厉害,不想再被某个厌恶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动情绪,他闭了闭眼,“说正事,行不行?”
“……”
穆修深吸了口气,才忍住怒火,勉强想起来今夜不是他和叶敬酒的幽会,“破境之法也没什么难的,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你想知道我现在就给你说——等等,叶敬酒,你对我情绪这么不耐烦,还想让我告诉你破境之法?有你这么跟未来夫君说话的吗?”
“……你烦不烦?”
“我烦?我烦什么啊?我这是出于夫君的责任,必须要问我娘——”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叶敬酒闭眼,眉宇间满是疲惫,“破境之法到底是什么?你先前说我能破除幻境,是因为林时昭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穆修目光瞥到少年脸上的疲惫,声音不由弱了下来,他这才终于认真起来,“还算不笨,我先前之所以说你能破除幻境,皆是因为你在这幻境之中的身份。”
“什么身份?”
“……阵眼,你是这座幻境的阵眼。”
穆修没卖关子,直接将真相抛在叶敬酒面前。许是照顾到今夜叶敬酒的身体和情绪,他没在话里加些什么不着调的东西。叶敬酒听到他的话怔然睁大眼睛,他也并未调侃,只是沉着脸瞧着雨势下荷花在池水里不断起伏摇曳,听到少年沉默了许久,问他:“既然这幻境是林时昭所创,
', ' ')('为何我会是阵眼?”
“你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这幻境按理说,阵眼应该是林时昭,也确实是林时昭。”
“那你说我是阵眼,是什么意……”
“正常情况下,幻境的阵眼只有一个,即创造者本身。但林时昭的幻境……呵,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师祖和那魔宫的魔头,不也被林时昭算计进来?如今落得个记忆修为双双被封,等待被林时昭追杀索命的下场?所以,林时昭幻境的阵眼,布置了两个,你就是另一个。”
叶敬酒心中惊疑不定,蹙眉问他,“那你又凭什么说我是阵眼?”
“记忆,修为,你哪点被封了?还不像我,能在这幻境随便乱蹦,不被追杀。你觉得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林时昭还能忘了你的存在?别忘了你可是让他伤病治愈的大功臣。”穆修凉凉道。
……这样吗?
所以他是这场幻境的始作俑者之一……吗?
“别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还未深想,穆修便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听到身边那个讨厌的家伙道:“他要是不掳走你,你就还是逍遥派里那个傻里傻气好欺负的小师弟。”
……傻里傻气?他以前在穆修眼里就是这样的?难怪对方当初敢偷看他洗澡,还对他做那档子事。
“没他买我,就没你当初装着要救我的假惺惺模样、而后侵犯了我的事实,别在这装好人。”
叶敬酒淡淡道,他垂眸,用恢复的灵力慢慢烘干自己的衣袍、修复柳奎遥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痕迹,“就算没有林时昭,没有柳奎遥,没有你后来做的那档子事,我也还是魔宫的间谍。而你在我去往魔宫之前做下的种种事情,我也不会忘记。”
在他还需要穆修为他答疑解惑的时候,说这些话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可叶敬酒就是厌倦了穆修那副为他愤愤不平的模样,他知晓对方骨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与林时昭结盟时的做法也充满了利己主义的欲望。
他虽然天真,却也不傻,知晓哪些人披着人皮,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背地里却吃人不吐骨头。
穆修今夜的气恼,也是因为他的战利品被人捷足先登抢去品味了一番而生出的嫉恨罢了。
叶敬酒原以为以穆修的狗脾气,听他这般嘲讽,定会勃然大怒离去的。可兴许他对他的心思把握得并不同他以为的那样了解,穆修没有离开,相反,他甚至没有反驳叶敬酒的话,只是在良久后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恨我?叶敬酒。”
这问题实在让叶敬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时不知穆修到底是在装傻还是……
他目光猝不及防撞上穆修的目光,只见少年盯着自己,以往充满戾气的眼眸此刻盛满了他,很是认真。
叶敬酒一时荒谬地生出‘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我恨他’的念头来,于是哑了一阵,才挤出几个字,“……你觉得呢?”
“我做的事情,”穆修目光一刻也没从叶敬酒身上离开过,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坚定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做的事情,可能是有点过分,但我不后悔。”
“你恨我吧。”
穆修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反正我不后悔。”
当初那情形,肏到就是赚到,谁能坐怀不乱柳下惠,做到无动于衷?哪怕是大师兄也……
穆修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把大师兄拉下水的情形,只能悻悻止了这念头。
大师兄那种半太监,和他有什么可比性?
兴许没能想到有人能够这么厚颜无耻,叶敬酒不可置信地冷笑了一声,不想跟对方再有一刻私人的谈话,将话题拽回了正轨上,“说吧,既然我是阵眼,怎么破这个幻境?”
穆修嘴唇动了动,“你真要破这个幻境?你不破它,我也能带你出去。”
“后悔了?若是我破了幻境,你这逍遥派的逆徒兴许要被师尊挫骨扬灰。”
穆修嗤笑,“后悔?你开什么玩笑。”
自打林时昭是妖族的身份被他知晓,他穆家可不是就只能绑在林时昭身上了。
人妖殊途,不死不休。
师祖既是要杀他,也要有个能斩了穆家少主的名头。
“我只不过是因为担心我的少夫人罢了。”
穆修低声道,“不过既是我的少夫人想知道这破境之法,我当然要满足,你听我说就是了……”
让林时昭从此消失于世上,他可是再赞成不过。
杀妖,本就是他们穆家的天职。
……
雨夜幻境的追杀尽管迟缓,却也有终将到来的一日。
察觉到幻境即将到来,穆修草草收尾。但总之能说的细节,他都已经全部给叶敬酒交代清楚了。
离开之前,穆修将自己灵力幻化的星阵图扔给了叶敬酒,“保存好了,这玩意儿弄坏了你可就别想着破阵了,早点跟我一起出了幻境。”
“你去哪?”叶敬酒问。
穆修可不想让他的少夫人知道他又要去逃命,明面上仍装作
', ' ')('懒洋洋的,“别问那么多,天机不可泄露。还有,叶敬酒,今夜的事我不追问你。但是你给我听好了——”
穆修像是忘了叶敬酒恨他的事情,厚着脸皮道:“婚前你怎么乱搞都行,婚后可不能再这样了,结婚之后三年二胎也早点提上日程。你放心,我家一堆秘法,找出能让人生小孩一点都不疼的秘法也是轻轻松松的。反正,作为你的夫君,以后有事告诉我,我保护你,知道吗?”
“……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得让人叹为观止。”
天已要破晓,叶敬酒很疲惫,也懒得和穆修争论。他径自转身离开凉亭,没再看因法术面容变得模糊不清的穆修一眼。
破境之后,他可不想再跟这人有任何瓜葛。
事情都有了眉头,他在这幻境之中,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被动。
破境之法、星阵图、阵眼、林时昭……
……好困。
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再说吧。
叶敬酒走在小路上,用灵力护身避雨,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还有下次,若是花不笑再借伞给他……
同意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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