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也不推辞,伸手接过来:“奴婢谢过三姑娘。”
顾桑笑眯眯道:“一些吃食算不得什么。”
打帘进了里屋,就见施氏靠在雕花阑木靠椅上微阖着眼,许嬷嬷正站在身后帮她揉太阳穴。许嬷嬷动了动唇,正要出声,却被顾桑抬手制止,她放下食盒,轻手轻脚地绕到施氏后边,接过许嬷嬷的活儿。
顾桑讨顾爸欢心时,专门学过按摩的技巧,手法娴熟,让施氏愈感舒适。
施氏眼未睁:“桑桑也懂得这些?”
顾桑手上动作未停,俏皮道:“母亲怎么知道是我?”
施氏笑了一声:“满屋子的菊花香,想不闻见都不行。何况,我还没老糊涂,你的手跟许嬷嬷的手,我还是能感知。”
“呀,失策了。”顾桑说。
施氏会心一笑,顾桑又按摩了一会儿,施氏便让她停下:“这菊花糕闻着实在香,正好有些饿了。”
说着,施氏拿起一块尝了口。
顾桑坐在对面,杏眸亮晶晶地看着施氏:“母亲,味道如何?”
施氏点头:“不错,手艺比上回精进了不少。”说明顾桑确实用了心思。
施氏想到昨天发生的事,顾桑懂得维护长姐,怕是真的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听说昨日在听琴阁,九卿同北嘉郡主起了争执,你也在现场?”
顾桑毫不避讳,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
跟施氏了解的情况所差无几,虽然顾九卿没怎么吃亏,可还牵扯到几位皇子王爷,施氏不免忧虑重重,但这些不好对顾桑明说。
施氏叮嘱道:“北嘉郡主骄横跋扈,行事霸道,可她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其父承显侯又是为圣上而死,有救驾从龙之功,圣上自是多看顾北嘉郡主几分,日后出门在外,需避其锋芒,尽量不要跟她正面对上,免得吃亏。”
说到底就是权势压死人。
顾桑乖巧道:“我知道的。”
施氏又捻起一块菊花糕,看向顾桑,话里带了些关心之意:“对了,你何时留下的顽症?”
顾桑眨眨眼:“我装的。”
现代的顾桑有哮喘病,这具身体没有。
施氏一愣,旋即笑道:“你倒是机灵。不过今早听说,北嘉郡主倒是病的一塌糊涂,胡言乱语,承显侯夫人一大早派亲信出城到静安寺找得道高僧,准备开坛做法,为女儿驱邪避秽。”
顾桑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好像是撞了狐魅邪祟!”施氏道,“据说北嘉郡主昨夜一直看到狐头人身的怪物,只有她能看见,她院里的仆婢愣是一个都瞧不见,就见北嘉郡主像个疯妇张牙舞爪,惊恐万状,一个劲儿喊着有鬼有妖。”
女配没被禁足抄经书,没被教习嬷嬷折磨学规矩,最后却被鬼怪之事吓病了。
顾桑抿抿唇:“神鬼之说向来玄乎莫测,俗话说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北嘉郡主莫不是心里有鬼。”
施氏:“谁知道呢?以这位郡主素日的做派,手里少不得沾有冤魂孽债。”
可能是顾桑维护顾九卿的缘故,也可能是顾桑的示好大有成效,施氏说起这些权贵圈里的事,倒没怎么避着顾桑。
这是很好的信号。
施氏拿她当自己人。
顾桑轻挑眉梢,一扫之前在顾九卿跟前失利的阴霾。
能搞定女帝的娘,也是一大成就。
恰在此时,梅香掀帘走了进来,禀告道:“夫人,门房那边过来通传……”
话没说完,便被施氏打断:“这是第几波了,不见。”
顾九卿昨日刚将《山海止息》的残本收入囊中,今早便慕名来了几批客人,不是为观摩一眼琴谱,就是放言高价买之,烦不胜烦。
而顾九卿经此一事,名声大噪,燕京全是顾九卿的谈资,府上采购的管事小厮出门从街头听到了巷尾。顾九卿本就素有才貌双绝之名,而今更是喧嚣尘上。
施氏颇为头疼。
别人家是嫌弃女儿名声不够显扬,而她是担心女儿风头名声太过。
梅香顿了顿,为难道:“其他的来客都好打发,只是那镇国公府的世子爷着实难缠,管家好话客套话说尽,世子爷就像听不懂似的,非赖在门口不走,凭白让街坊邻居看了不少笑话。”
施氏皱眉:“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他又不通音律,瞎凑什么热闹,能看得懂琴谱?”
梅香道:“奴婢不知,不过世子爷扬言要买下大姑娘的琴谱。”
砰地一下,施氏将茶盅重重地放在桌上:“罢了,将这位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请到花厅,我倒要看看他能财大气粗到何种地步?”
北嘉郡主咄咄相逼,九卿都不肯让出琴谱,必是极喜。
施氏必然要维护女儿。
施氏要见客,顾桑自是识趣地退下,而她也不想同炮灰世子对上。
……
侯天昊这种没经过世事捶打的纨绔少年,哪里是侵淫后宅的妇人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施氏请出了顾府。
施氏坐在椅上,拂了拂茶盖,哼道:“五千两就想买世间绝无仅有的孤本残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