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四年(1546)6月27日傍晚,三河国中部的荒地。
大军行军了一整天,已经和原定路线偏离到天边边了,却仍然没能拦下今川五郎。那匹坐下烈马虽然因为奔驰了一天,已经没什么马力,速度也渐渐放缓了。可是坏消息是,追击的小侍卫们的坐下马也早就没了力气,同样追不上。神奇的今川五郎至今仍然挂在马脖子上没有掉下来,而那匹坐下马也丝毫没有绕圈的意思,笔直向着西南而去——让迂回包抄的其他今川家骑兵毫无意义地在折返跑。
带人追击的朝比奈泰朝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些哲学问题——最快的速度,是不是理论上无法被观测到?因为没有观测仪器可以追上它——除非出现更快的通讯方式,能超过速度本身。比如超级快的飞鸽传书?
现在他们能期盼的,只能是遇到一个友军的城池。然后朝比奈泰朝他们可以进城换马,朝友军借几匹马力良好的好马,这样就有机会追上去了。
附近最近的城,就是吉良家的西尾城和东条松平家的东条城了,刚好也在今川五郎一路向西南窜的行进路线上。估计吉良义昭和松平义春在看到今川军的骑兵大队后会大吃一惊吧——怎么前脚我们刚从吉田城分开,后脚你们就追过来了。
天色渐晚,朝比奈泰朝带着小侍卫和陆续集合而来的今川家骑兵们打起火把继续追踪。随着太阳沉下去,他们的心也不断地向下沉——深夜里,人看不清路,马也一样,可是今川五郎的坐下马却还在跑,若是不小心马失前蹄,那今川五郎一个小孩子能不被摔死就算命大了。更糟糕的是,今川五郎的马已经跑入了一片丘陵。月黑风高的夜晚,朝比奈泰朝等人手中的火把可不足以把道路照得那么清楚,今川五郎的背影也变得模糊,仿佛跟丢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天可怜见,似乎是那匹马实在是跑不动了,速度逐渐放缓。朝比奈泰朝等人也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压榨自己的坐下马追击。现在朝比奈泰朝开始担心自己了——他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坐骑的四蹄正在发软,随时都可能口吐白沫地倒下去。
终于,约摸着到了后半夜,月亮又从乌云后出来的时候,今川五郎的马最终还是脱力了,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朝比奈泰朝等人的马匹同样是无力再前进一步,队伍里已经有不少骑士连人带马地摔倒在黑夜里了。朝比奈泰朝一发狠,索性抛下马匹,徒步朝着今川五郎跑去,终于一把拉住了烈马的马缰。小小的今川五郎双手紧紧环着马脖子,胳膊都僵住了,脸色发紫,不停地打着寒战。
「少主啊少主,可把我们吓得够呛。」朝比奈泰朝慌忙把今川五郎抱了下来,确认他健康无误后,才终于安下了心。今川五郎小嘴不停颤抖,连哭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来是被吓得更加够呛。
「回去告诉主军,不用继续向前了,少主安然无恙,已经救下了!」朝比奈泰朝于是回头向着身后的其他侍卫和骑兵们大喊,然而却只看到火把照耀下一张张无可奈何的脸,和他们那些刚一停下就彻底脱力倒在路边的马匹们。
谁还有马力回去报信啊?
天文十四年(1546)6月28日,今川军和东三河国人众继续向西南挺进,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之际,才终于遇到了赶回报信的朝比奈泰朝。他骑着的不是自己的马,而是在天亮后徒步去了最近的西尾城,朝吉良家借了一匹马,才赶回来报信的。
「不错啊,奉公一次,还换了匹新的马。不像我,留在这里挨骂,你可真是好福气。」迎接朝比奈泰朝的冈部元信毫不犹豫地奉上了冷笑话。
「那是因为我的马差一点点就跑死了,你以为呢?」朝比奈泰朝狠狠地瞪了冈部元信一眼。
「别搞错,当时就是你这不靠谱的家伙怂恿少主骑马,才酿成大
祸。若是听我的,什么事都没有。」冈部元信也是反唇相讥,一面把朝比奈泰朝引入主帐中。
「朝比奈,回来了?」冷泉为和看到朝比奈泰朝后便立刻起身,「少主呢?」
「终于拦下来了,确保安全了。但是少主惊吓劳累过度,暂时回不来,就安排人带着他就近去西尾城休息了。」朝比奈泰朝汇报完后,便立刻跪了下来,一旁的冈部元信也随即跪倒在地,这对欢喜冤家颇为默契地俯身请罪道:「请各位大人降罪!」
「算了,没事就好,已经听边上的人说了,你们有在劝阻,是少主自己忽然上马,控制不住马匹才闯祸的。」冷泉为和摆了摆手,示意算了,但还是教育了一句道:「以后务必注意。你们这些当近侍的,万万不可爱惜羽毛,想着讨好少主。少主年纪还小,需要你们多看着。就算是以后大了,你们该进谏也要进谏,决不能过度考虑个人得失。」
「是,冷泉大师!在下受教!」冈部元信和朝比奈泰朝又是异口同声地道。
「那右近卫,我们眼下是要重回冈崎城吗?」今川五郎的安危危机接触后,大泽基相便向山田景隆重新确认部队的行进方向。
「嗯……就是这样反复的朝令夕改,可能会让军队和三河的国人们不快吧。不过,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吧。」山田景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重回冈崎城,「不过,让大家先用个午饭吧,饭后再下令开拔。」
然而,变故就在这短短的一顿午饭期间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