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卢二郎给说懵了,自从听了卢余贵的,来投奔远方族亲。
卢俊臣在他眼里一直是人杰,
但此刻,卢二郎对这人杰族亲的话,不敢苟同。
面对太原来的傻小子,卢俊臣筷子在碗里倒腾几下,
他在思索,要怎么才能让这个眼神中,透着清澈愚蠢的人听明白。
小片刻后,环顾四周,卢俊臣指着隔壁黑色瓦顶道。
“打个比方,有两人合伙盖瓦,一人瘦弱,专门负责联络。一人强壮,专门负责干活,还挣得不少,二郎你觉得五五分合理吗?”
“五五分肯定合理啊。”卢二郎眉头紧皱,脱口而出。
“哼哼……”卢俊臣摇头笑了,反驳二郎道。
“盖瓦的认为,活都是他干的,同伴动嘴皮子而已,他该拿大头。”
“联络的认为,活都是他接的,谁干不是干,他该拿大头。”
“人人都会觉得自己功劳大,自己该拿的多,别人的事都是鸡毛蒜皮。”
卢俊臣这么一说,卢二郎慢慢反应过来了,确实听过鸡鸣驿的老人唠嗑:买卖别合伙,合伙无亲友。
但随后,卢二郎歪着头,不解道,“这……这玩意,跟定襄,跟北疆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卢俊臣用筷子,在旧木桌上,摆了几个关键的城池。
“定襄城轻易被拿下,洛阳权贵还以为铁力不禁打。他们又没见过北狄狼骑,怎么会认为北狄人厉害呢?”
“所以,在他们眼里,是赵王周云窃取了圣武皇帝的成果。赵人只不过是关外弃民,如今骑在他们头上,他们不能容忍。”
“若是定襄城一直在北狄人手里,周云就能养贼自重。以武川镇的治理能力,不出十年,必然富可敌国,届时一举夺下定襄。”
旧桌对面,卢俊臣说了很多,对北疆跟大楚各种势力心态,分析的很到位。
只是听着听着,卢二郎感觉挺心寒的。
赵王周云起于武川,一路随着圣武皇帝打败突厥,定鼎洛阳,平定中原,
项楚皇室根本一点良心都不讲。
如今对付周云,说白了,不就是大楚宗室跟霍太后都觉得河洛家大业大,
文臣辈出,名将众多,不需要赵王周云了呗。
北疆五郡,六七万精兵,将项济推上皇位。
如今,赵王却要被圣武皇帝所杀,真是可笑。
是的,周云斗不过圣武皇帝。
卢俊臣的话,卢二郎觉得很在理。
皇帝在中原有大义,有大将,有精兵,只要皇帝下旨,赵王周云不可能赢。
赵王之所以现在如日中天,那是因为他手握建安军,威压天下。
可一旦皇帝下旨,建安军大量兵马,他是指挥不动的,甚至会成为他的敌人。
“咱就不明白了,赵王周云将中原河洛治理的如此好,他到底在图什么?”
旧木桌前,卢俊臣最后喝了点清汤,眼眸深邃,朗朗而言。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哼哼,虽然愚蠢,却也不失为英雄。”
听这四句,卢二郎眼眸呆滞,不愧是赵王,真特么是个人物。
他有些生气了,闷闷不乐,沮丧的道,“咱……咱总觉得咱们不是人。”
卢俊臣的谋划他都知道,按那种计策,周云、项济必然反目。
听了一早上责骂,卢俊臣不禁来火了,
他敲桌子,冷喝道,“那你要我如何?皇城司抓我们两个,不干就死。”
“我们死还不算,卢家跟你家全死光,咱不干吗?”
“你忘记了,我们在大牢遭受什么样的酷刑?”
面对卢俊臣的责骂,鸡鸣驿二郎只是默默低头,自顾自的喝汤。
兴许是感觉自己语言太恶劣了,也可能是他只有二郎这个武者能信。
小院篱笆旁,卢俊臣拍了拍卢二郎横阔的肩膀,长叹道。
“没人一开始就想着王侯将相,就像卢俊臣,只想苟活而已。”
“卢某绝对相信,项济、周云攻打定襄的时候,都是一腔热血,为大楚而战。”
篱笆墙前,旧木桌后,
卢俊臣话锋一转,带着恨意,鹰视狼顾,“霍太后是个蠢人,她绝对想不到,遗族就在项楚宗室。”
“周云打掉的,不过就是皮毛,项楚自断手臂,到时候有它苦头吃的。”
说完这些,卢俊臣没有理会失落的二郎,
他默默地收了碗筷,随意提醒道。
“霍太后这几天就要将军了,最后时刻要躲好,大乱之后,你我登场。”
“对老刘叔嘴巴闭紧,现在除了我们二人,谁都不能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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