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军一走,灵武除了投降,再无第二条路。
宴席期间,不停有将领给李兴敬酒,
那一句句大楚第一勇士吹得,让武川镇的头号大将都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勇士就是个虚号,诸位以后莫提了。”
“说来惭愧,前几天跟杨豪交手,本将竟然感觉压不住了,这狼崽子越来越厉害了。”
军中粗汉,自是没什么好话,
龙骧将军一说这事,不少将领污言秽语就来了。
“听说他婆娘在,莫不是那金真公主有双修之法,把杨豪给吸起来了,哈哈。”
“那可不是,传说当年,突厥王妃都去了他爹的营帐,末将看,杨氏绝对有采阴补阳之术。”
“这事你得问之尔祸阿歹,他过去可是王帐军,清楚的很。”
……
宴席里,大伙其乐融融,这次攻陷灵武,可是一场灭国级的攻坚战。
自古攻坚一方,那都是天然吃大亏的。
西军顶着突厥跟灵武豪强吴氏,能拿下如此重要的关隘,
算是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功劳。
如今朝堂不缺钱,胡姬载歌载舞后,宴席到达高潮时,
刘仁基长袍飘飘,起身举杯,热闹的西军宴会安静了下来。
主位上,镇西将军先遥敬了洛阳皇帝一杯,随后目光炯炯道。
“诸位,这灵武只是第一战。收回此关隘后,遣五千兵卒于此,足以扼守关中门户。”
“咱们西军,回长安休整三月,叫弟兄们,该回家的回家,该抱婆娘的抱婆娘,该置产的置产。”
刘仁基踩着葫芦沟的黄土,在西军众多将领面前不停地说些浑话。
军人嘛,豪气干云,上阵杀敌,老是文绉绉的,也不合适。
文魁郎话虽混,但却说出了他的野望。
西军如今十三万兵马,甲胄精良,兵械充足,人员配置几乎完美。
正面战场有刘忠武指挥,文魁郎可以轻松很多,他能更专注于全局。
各部战场良将众多,能打硬仗、打死仗的军队足足三万多。
帝都七郡听说今年秋粮收了二百多万石,
刘仁基打从一听这个开始,他的眼睛早就不在灵武,而在西边的强国上了。
西军休整之后,大军掉头,经凤翔,过金城,出凉州,去收回那自古以来的瓜沙之地。
两百多万石粮食,文魁郎也不敢耽误赵王灭高句丽。
大军灭西突厥,就只要五十万石军粮,不过分吧。
宴席里,众人听着刘仁基的浑话,笑的乐不可支,有些将官甚至前俯后仰。
同时,不少将领眼中,也闪过了别样的精光。
军队能不能打,这些一线将领谁不知道?他们西军现在,绝对是能打硬仗的雄兵。
若是灭了西突厥,重收河西走廊,甚至再灭高昌,打通西域。
这金银、官位都还是其次,那投笔从戎、虽远必诛的千古功业,足以让他们青史留名。
山川楚营,旗帜连绵,兵卒如海。
山坡营地前,正当刘仁基还在侃侃而谈时。
一位传令兵,脚步杂乱,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刘仁基也不在意,笑着接过带着火漆的楚册。
可只是看一眼,文魁郎瞬间面色铁青,血气上涌,
他双手紧握楚册,用力之大,手指都捏白了。
在一众西军大将不解的眼神中,刘仁基笑了,笑的凄惨。
“仁基灭两国,是要死的,要死的啊!”
“陛下误国,陛下误国啊!”
葫芦沟大营,风似乎安静了,宴会嘈杂的声音不见了,
嗡鸣一片中,刘仁基迷迷糊糊的看见,西军将领迅速跑来。
混乱的宴会上,文魁郎一口鲜血喷出,仰面栽倒在黄土上。
--------------
灵武郡,南山原。
地处黄河之畔,又是平地,南山原自然是灵武重要的耕地区。
如此重地,楚军自然部署了大营。
此营房不大,三五千人的据点。
张麻今个起了大早,先去伙房混了朝食,随后去了鸽子笼区。
他是个有耐心的人,笑眯眯的喂鸽子时,还老爱嘀咕。
“小鸽啊,你可得认路啊,要不是咱跟军队可就失联了。”
“别人都问,统领张马,十六营打到哪了。”
“那咱要知道,还用养鸽子吗?”
十六营是西军中最独特的存在,刘仁基都想变四个营出来了。
张马麾下的四个旅官,虽然都认张马当统领,但谁也不服其他旅。
于是乎,西军战场,他们各打各的,每个旅带着几千郡兵,四处出击。
这四位可都是讲武堂出来的武川子弟,久经战阵,一般战场游刃有余。
这导致十六营越打越威风,也越打越散。
以至于,西军中有戏言,一支龙骧军,四支十六营。
打了两年,羽林军、长安军都跟着他们混功劳去了。
十六营四个旅官,一个旅实控了一万多兵马。
这硬生生把猛将张马,从营级将官,提升到了军级将官。
如今整个关中,乃至整个西域,都有他猛将张马的名号。
鸽子得要好好照顾,还得注意病害,
一只成熟的信鸽,可不容易。
好在张麻兽医干的很好,这些鸽子活力很足。
正当张马拿起一只肥鸽,在手中仔细观察时。
鸽子营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几个人,
他们脸上全是风霜的痕迹,但能看得出,都是些年轻汉子。
“哎,武生,胖子?你……你们怎么来了?”
“真是的,回营地都不说一声,兵卒回来多少,统领给你们安排吃食……”
鸽子房里,张麻说着说着,嘴就停了,
饶是他再愚笨,也看出了几个旅官不对劲。
平日里,钢铁一样的汉子们,此刻竟然扭扭捏捏,你推我我推你的。
最终,赵武生面色暗淡,默默的走到统领面前,
他眼中带着不舍,似有千言万语,但又好像无话可说。
他笑着捏了捏张麻的肩膀,随后,略带讥讽的道,“猛将张马?你这也太瘦了!”
只是说完这一句,武生的眼睛就红了,他压着情绪道。
“统领,咱……咱们来跟你道个别,”
“嘿嘿……军令来了,咱们要走了。”
鸽子房里,张麻懵了,
呆滞良久后,他才知道,这次‘走’是不一样的。
他就像看着孩子离家前的老父亲,咂摸了几下,有些手忙脚乱的,在鸽子房里倒腾。
老兽医挑了几只最好的鸽子,一一送给他的旅官。
没有过多的话语,张麻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无奈的道。
“武生啊,你们要养好鸽子。”
“这些鸽子,能找到十六营的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