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临安市的初中生们在炎炎夏日中迎来中考。无风的烈日,树静风止,考场外的走廊空旷无人,墙上的空调机发出嗡嗡震鸣。
教室里凉爽安静,充斥笔尖划过纸页的刷刷声和卷子翻动的声音。
云见微的记忆有自己的选择。对于某些具体的数字,重复性的行动轨迹,繁杂庞大的信息流等,他兴趣缺,从而很难留下具体的印象。但对于那些视觉化的、抽象而无言的事物,他总会不自觉地发现其中奇妙的特征。
比如当多年后的他回忆起这短暂的三天时,他已然记不起做过什么题,甚至连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都忘记。唯一记得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自己竟然见过,还是祁峰给他补课的时候出的一道数学题。他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当时他哥教他用了三种方法来解这道题,然后让他选一种自己觉得简单的方法记下来。
云见微的记忆里更多出现的是那个明亮凉爽的教室,排列整齐的桌椅,桌面是活泼的明黄色,茂密的树影停留在墙上的标语横幅上。
那天没有起风,只有云在天上缓慢地漂浮。东南季风从海洋吹向陆地,庞大的气流系统横跨大陆带来高温和水汽,风的痕迹藏在云里,被从卷子里抬起头的云见微发现。
然后成为零碎剪影,构成他人生时刻的彩色画像。
中考结束后,云鸿舟难得请了年假,与几位朋友商量一起出门旅游。最后商议的路线是坐飞机到巴中落脚,然后自驾走一趟川藏线,再往南进丽城游玩。
定下这条路线一是因为云鸿舟在巴中那边有交好的老友,邀约邀了几年,皆因工作繁忙未能见面。另一方面,云见微曾偶然看过一部藏区的纪录片,后对那边风景十分向往。
云鸿舟特地邀请了祁家,祁高荣和彭玲很爽快地答应了。祁琪要忙生意,夫妻俩就把自己刚高考完的儿子拖上,收拾行李来临安与云鸿舟汇合。
这次一起旅行的有三四家人,都是云鸿舟的同事和朋友。大家乘坐飞机到巴中机场落地,来接机的车已停在机场门口等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云见微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和他哥一起走在人群里。云见微的衣着亮眼,橙色大T恤,大口袋短裤,潮牌运动鞋,戴着个很酷的黑色鸭舌帽,手腕上还戴一个他爸给他买的新款运动手表。他只一手拿一个贴了花花绿绿贴纸的行李箱,背包背在他哥身上,水壶也挂在他哥身上。
祁峰穿着一身和云见微身上同款的黑衣短裤,一路形影不离走在云见微身边,好随时给他弟拿水拿零食。
有祁峰同行,云鸿舟根本不用担心云见微跑不见或是没被照顾好。他还对祁高荣和彭玲感叹,“我们家微微真是好运气,有阿峰这么好的哥哥疼他,人家亲兄弟都不定有阿峰这么细心。”
彭玲也说,“也不知道阿峰从哪学来这么会疼弟弟,从前他小的时候,他那大大咧咧的姐可从没这么仔细照顾过他。”
大人们一开始都没看出来祁峰是个会照顾人的孩子。祁峰从小太专心念书,另一大爱好就是钻研花鸟虫鱼,在人际交往这方面颇不上心。说实话那年暑假云见微被送到祁家暂住,大家心里都默默捏了把汗,担心一个孩子太娇贵闹腾,一个孩子又太沉闷不言,怕两个小孩处不来。
云见微当然不知道大人们想了多少。他放了暑假彻底自由,还能和他哥一起出远门玩,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夏天。且他来巴中之前还担心自己吃不习惯这边的菜,结果来了以后发现这边百菜百味,从街边小吃到堂上宴席,好吃的东西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云见微成天拉着他哥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一行人在巴中待了几天,而后自驾上川藏线。随着海拔越高,气温降低,紫外线变得更加强烈。车队中途休息的时候,云见微还要在车里穿好防晒服,戴上帽子把自己遮严实,才肯下车放风。
车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云见微大多时间都窝在他哥腿上睡觉。车是七座大越野,底盘高,车型霸道,车内空间非常大,比普通的车行驶也要稳定。因此云见微没有出现严重的晕车反应,只是很容易犯困。祁峰就把枕头垫在自己腿边让云见微枕,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盖着薄毯,再把人搂着,防止他摔下去。
有时候云见微半梦半醒睁开眼睛,感到车窗外的风吹拂过他。他稍微转过头,就能看到他哥安静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从下往上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喉结,下巴,鼻梁,和纤长的睫毛。
云见微就躲在毯子和祁峰围造起来的暖窝,看窗外湛蓝若水滴的天空。车往前行进,天空仿佛也没有尽头。风带来高海拔的寒意,他哥的手始终放在他的背上,将他牢牢搂在怀里。
车队经过草原上的一个小县时准备歇一晚,然而整个县转了一圈,竟是没有一家宾馆有空房。再一打听,原来县里现在正要举行摩托车节,全国的摩托车爱好者都涌入了这个小县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当天已是傍晚,再要出发去下一个县城还有几百公里。一行人沿路询问,直到天都黑了,终于有一家当地人愿意让他们住进自家。
男主人领着他们回家,那平房屋子还不小,装饰颇有藏民风格。大人们寒暄聊天,才知道这房间里的织物都是从尼泊尔运来,家里还有位老人是寺庙里的唐卡,想来还是县里的富裕人家。
天黑以后,屋里只点了油灯。这家人把全部地铺抱出来,铺在屋里最大的一个空房间里,铺了十几床,好歹能让所有人睡下。
藏民们听不懂普通话,只有一青年会点汉语,双方挺难沟通,云鸿舟领着云见微去问有没有水可以洗澡,男主人半懂不懂,带着父子俩到后院,给他们看水缸里积蓄的水,水面上浮着灰尘和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