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花尘浪卷清昼,渐变晚阴天。夏日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明明下山的时候还是晴天,等回到别宫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乌云密布,孕育着一场大雨。天气不好,陆倾也不好意思赶无根道人上山,于是叫下人打扫了一间院子出来,让他先住下了。
打了一晚上闷雷却终究是一滴雨点也没下来,第二天仍是阴天,山雨欲来风满楼,闷热的风吹不进粘滞在一起的空气,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仅仅是站上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粘腻的汗。院里的芭蕉昨夜被风吹折了几枝,于是被下人们偷偷捡起来当作扇子用。
就是这样的天气,午睡过后,熙太后宫里的春迎前来传话,说太后请皇上去她房里用茶。
因为是阴天,所以宫里现在已经点上了灯,陆倾放下手里的书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春迎说,“既然太后请了,那朕做儿子的就不能不去。”
熙太后宫里的灯点的很足,整间屋子都是亮堂堂的,窗外的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吹散幢幢灯影。寒暄之后,熙太后让陆倾坐下,相顾无言的沉默之后,熙太后忽然开了口:“哀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八岁。”
陆倾垂眸笑了笑,“太后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能记得不清楚呢。”熙太后的眼神落在半空中,陷入了回忆里,“那么瘦小的孩子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衣服也明显不合身,皱皱巴巴的,哀家下了轿子把你扶了起来,问你几岁。你说八岁。”
熙太后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哀家根本就不敢相信你有八岁,那么瘦,那么矮,一看就是没能好好吃饭。正好那天哀家自己亲手做了桂花糕要拿去给先帝,所以就从食盒里拿了一块递给了你。皇上还记得吗?”
“记得。”陆倾眯了眯眼睛,“太后的手艺很好,尝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是朕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熙太后做了个手势,一直站在一旁的春迎去端了一盘点心进来放在桌子上,陆倾一看,正是桂花糕。
熙太后让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下了,她从点心盘里拿了一块,道,“哀家这两日心血来潮,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再做一次桂花糕。今早在小厨房做了点,因此特地叫皇上来尝尝,看看哀家的手艺退步了没有。”熙太后率先咬了一口,然后去看陆倾。
陆倾笑的温和,“太后的手艺定是最好的。儿子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再次吃到太后做的桂花糕。”在熙太后看不见的地方,陆倾放在桌子下那只正在转着珠子的手将珠子越转越快。最终,手中的珠子停了下来,他表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冲着熙太后笑着,然而手中的珠子却越攥越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陆倾伸手拿起一个盘中的桂花糕,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送,他咬了一口,桂花糕软糯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一如记忆里的那样。他正要咬下第二口,手中的桂花糕却猝不及防的被熙太后打掉了。
桂花糕落在桌子上,又骨碌了两圈,啪的掉在了地上。
熙太后低头看向别处,竭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才不至于失态。然而陆倾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仍是微笑着,“这桂花糕不怎么好吃。太后的手艺比起当年,确实是退步了。”
宫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仍在呼啸。
熙太后颤抖着开了口,“你……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哦?太后说的是哪一件?是说你和远亲王有染?还是说之前淑妃抱着跳井的七皇子其实没有死?又或者是昨日刺杀朕的是远亲王的人?”陆倾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太后莫非想说的是这桂花糕里被下了毒是不是?”
熙太后算起来也不过才四十出头,仍旧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美人。然而此刻她瞪大了双眼,双唇不住的颤抖着,脸上倏然浮上一层灰白的神情,却是怎么也看不出花容月貌来了。
熙太后深受先帝喜爱然而却膝下却无所出,只因为熙太后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先帝的弟弟远亲王。先帝还在的时候,她并非没有勇敢追求过自由和爱情,冒着杀头的危险与远亲王私下相见,诉说了心意之后却被狠心的拒绝。她从此灰心冷意,以为自己的结局就是在这深宫里度过余生。
可谁知道三个月前徐焕误中毒那次,她刚开始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把那个下药的宫女抓起来拷问。那宫女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给了熙太后,跪下来说,是远亲王派自己来的。
熙太后抓过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上是远亲王的字迹没有错,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说陆倾这帝位来路不正,而当日淑妃抱着跳井的七皇子并没有死,被秘密养在城郊里的一处庄子里,希望熙太后能帮助自己匡扶七皇子上位。
熙太后不解,问那宫女,倘若真如信中所说,把信给到哀家手里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让你下蒙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