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阿舂是在御医每旬一次的例行问诊时,被意外诊出喜脉的。
当时,阿舂正斜躺在青纱帐后面,一只白皙的手腕伸在帐子外面,另一只手轻轻摇着檀香扇。
屋内摆着解暑降温的冰块,青纱帐里香气四溢,阿舂吃了口冰镇荔枝,心情尚好,便听见帐子外面的老御医忽然开了口:
“启禀娘娘……”
婵娟机敏地摒退屋内闲杂人等,方才谨慎地问老御医道:“诊出什么来了?”
老御医撑着一把老骨头,从座位上站起,又扑通一声跪下:“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婵娟一听大喜过望,道喜的话还未出口,便见榻上的阿舂脸色煞白,目露惊恐。
婵娟是个机灵的丫头,强压下所有的疑虑,声音如常地向自家主子说完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而后又从衣兜里取了银子,绕道青纱帐外打赏御医,偷偷叮嘱:“我家主子正值圣眷,不知被多少人嫉妒着,此事万不可让旁人知道!”
老御医收了银子,连声允诺。
打发走了外人,婵娟这才倚到阿舂的脚边,仰着头望向那张艳丽斐然的容颜,关切地问道:“主子在担心什么?”
阿舂与婵娟在皇宫里相依为命,早就将彼此当成最体己的人了。阿舂愣怔了许久,才缓缓将目光转向婵娟:“这孩子……恐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婵娟大惊失色,一时间忘了主仆之礼,抬起手掌就盖在阿舂嘴上。
“主子!”婵娟把声音压得极低:“这种事情,怎可乱说?!”
阿舂将丫鬟的手从自己嘴上移开,握在自己手心里。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缓缓盖住了那双慌乱无措的眸子。
没错,这种事情怎可乱说,这孩子决计留不得!
……
给舂昭容诊出喜脉的老御医,前脚刚出漱兴宫,后脚就入了万盛宫,向皇帝陛下报喜去了。
好巧不巧,皇帝刚好与张贵妃在一起,这么一来,皇帝、贵妃都知道舂昭容有喜这件事了。
不出一个时辰,御赐的山珍补品就如流水一样涌进了漱兴宫,又过了半个时辰,陈叔宝便携张丽华一起出现在阿舂的面前。
所有人都春风满面,陈叔宝尤其高兴,他早就盼着舂昭容给他怀个孩子,听说了这个喜讯,还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爱妃爱嫔,你们看,求子得子,朕还是很厉害的吧!”
张丽华打趣道:“是是是,陛下最厉害。”转头体贴地对阿舂说:“舂儿,姐姐可是过来人,姐姐告诉你,这怀孕生孩子啊,是咱们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大事!从今天开始,你可得事事小心,一切都以保重龙胎为重!”
陈叔宝一高兴,当即晋封舂昭容为“贤妃”,跃居仅次于张贵妃的妃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阿舂婀娜下跪,拜谢了陛下。陈叔宝一边说着“爱妃当心身子”,一边心疼地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阿舂笑靥如花,娇羞的外表下,是一颗越来越寒凉的心。
皇帝与贵妃都亲自来探过了,后宫里惯会见风使舵的妃嫔们怎可能按兵不动,纷纷向舂贤妃登门道喜,一时间,漱兴宫门庭若市,比过大年还热闹。
这样热闹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天,不论是想来攀附、还是想要陷害舂贤妃的,都已经来过了,漱兴宫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事实上,阿舂在得知有喜的第一时间就粗略估算过,此后又偷偷查了好些医书,暗地里算过好几遍日子,得出的结论都是——这孩子,八成不是陈叔宝的,而是贺琏芝的。
孽种——这是阿舂赐给这个孩子的乳名。
这孽种尚在母腹,没有人知道他的生父,但等到他降世、长大之后呢?谁能确保他的身世永远不被人发觉?
这孩子若容貌像了阿舂也就罢了,万一生得像贺琏芝,那样英挺出挑的眉眼,只要有一两个多嘴多舌的下人非议几句,陈叔宝就难免不会起疑……
所以,绝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绝不能让这个他与野男人有染的铁证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要杀了这个孽种!
胎儿必须死,而且不能是因为阿舂的疏忽而死,这时候,上赶着来当替罪羊的孔贵嫔,就成了雪中送炭的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孔贵嫔比阿舂入宫还早,侍寝的总次数不比阿舂少,但就是一直未能怀上龙种,猛然听闻那个半男不女的妖精怀上了,她恨不能亲手撕了那对妖精母子!
某一日,孔贵嫔特地遣人给阿舂送了精美吃食,说是自己娘家人做给她的滋补品,对养胎安胎特别的好;又解下自己脖子上佩戴的暖玉,说是请普陀山上的大师开过光的,定能保佑母子平安。
阿舂又不是没吃过孔贵嫔给自己递的软刀子,他怎可能不提防孔贵嫔,白天收了孔贵嫔的礼,夜里就秘密送出宫去请民间郎中帮帮鉴定。
可鉴定来鉴定去,都说这滋补品的确是对身体有益、安胎生血的好东西。
又过了两日,阿舂把玩孔贵嫔送的那块暖玉的时候,不小心摔在地上,磕碎了。这一下,孔贵嫔的心机便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