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怕你妈打你不？”
女儿说，“不怕。”
“真的？”
“真的，”她点点头，“她又不会随便打我。”
她自己走到电钢旁边，把电钢打开了，又把面前摊开的练习曲谱子压好，准备开练了。
“爸爸……”
“怎么？”
“许冰哥哥就没有妈妈，姑妈以前没回来的时候，哥哥有时候也不开心，我经常看见他发呆。”
“这么说，你还是觉得你有妈妈比较好啰？”
“嗯。”她一边说着，一边弹了一遍指法热身。她好像有一点明白妈妈为什么对她的要求这么严格了。
有几天晚上，一平都让木晨曦给她讲睡前故事。有一天睡前，她说起学校里的事情。
她说，“爸爸，今天科学老师问我们长大了想做什么。”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长大了想当酒馆老板，就像姚阿姨那样，烧一手好菜，这样就天天都有好吃的了。”
木晨曦一听就笑了，心下觉得人和人的悲欢果然很难相通，一平这一代人条件更好了，可能就不会再去想那些遥远又模糊的伟大梦想，安居乐业不好吗？
他想到自己小时候还跟姐姐说，以后想开一家游戏机房，长大了天天打游戏呢。
游戏机房没开成，后来开成了游戏公司。
木晨曦摸摸她的脸鼓励道，“这样挺好的啊，但是姚阿姨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哦。”
“我知道。”她又问，“妈妈以前就是在姚阿姨那里唱歌的吗？”
“嗯，妈妈喜欢在那里唱民谣。”
女儿问，“那妈妈希望我长大了以后做什么？”
“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啊，你的名字都是她给你选的，你叫‘一平’，你的‘一’不是第一名的‘一’，而是‘一辈子’的‘一’，平就是平安。”
“哦，我知道了。”女儿忽然笑起来，“她肯定还希望我唱歌给别人听。”
“哎呀，你睡吧，不要想着这个，与其唱歌给别人听，你妈肯定希望你先平安长大。”
“嘻嘻。”
“你笑什么？”
“我妈已经好久没打我了。”
“嘿，小皮蛋，”木晨曦举起巴掌，“那我代替你妈打你一下。”
“嘻嘻嘻。”她笑着，裹紧小被子，躲到一边去了。
那天晚上，一平就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百灵鸟，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一直飞到了星星上面去。
从那之后，她对于练琴唱歌就再也没有抗拒过了，但这个小秘密只有父女俩知道。
后来一平忘了，就只有木晨曦知道了。
独独敏敏傻乎乎地以为，女儿忽然一下就懂事了起来。
……
有一回夫妻卧谈时，木晨曦说起女儿，忽然显得有些心疼地说，“你对一平的要求太高了。”
“真的么？”敏敏有点无辜，“我对她的要求还没有当初对欢欢的要求高，是你心疼女儿了吧。”
“可能是。”
结果反倒老婆来宽慰他，“是一平学得快，不是我要求高。那小皮蛋现在还是一样，一天天傻乐傻乐的。”
“嗯，皮蛋天使。”
敏敏一直把《天虹战队小学》的那个问题记在心里，恰好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木羽乔说学校快放假了，想带孩子出去玩一玩。一平一听就很兴奋，说要和哥哥一起去。
敏敏就提议道，“姐，要不然我挪一下工作，我们去日惹转转，怎么样？”
那时天气已经转凉了，木羽乔对这个提议倒是很感兴趣，“印尼啊，也挺好的，他们俩都还没去过南半球。”
她又问游萍和木平波，“爸妈觉得怎样？一起去吧？还是一平妈会选地方，不像巴厘岛这么网红，但我听说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去吧去吧，”木晨曦附和道，“你俩还没出国去玩过呢，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
老两口答应了下来，俩孩子则欢呼了起来。
这事就这么定了，敏敏和木头则对视了一眼。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细想，有些对孩子的投资也确实不能算账，飞几千公里去那个爪哇岛上的小城，只是为了带孩子去看看书上描述的风土人情，去看一看书上描述的贫穷……
贫穷不好，吃苦也不是美德，不管将来能不能成为酒馆老板或是歌唱家，他俩都希望一平能首先成为一个大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