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嚷了起来:“谁说我不好好读书?简直胡说八道,我可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嗯!就是天天到戏园子里上课!”
“健云说的是不是?你听他胡说!他是看你和我好,气不过,有意挑拨我们。你自己说说:我和他,谁看戏看得多?就说今天,我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他呢,又不知道是长安还是吉祥去了。”
“那你跟家里说,不回家是为了多温温课,怎么天天泡在这儿,也不回房看书去?”子萱坐直了身子:“沈大小姐,你不就是嫌我天天来烦你嘛?那好,以后我再也不进这个门了,我就在我的小陋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读我的书,这样总行了吧?”
月儿嘴角隐隐含着笑意,又低下头一面绣起手里的活儿,一面说:“秦少爷要发奋读书,我们只有全力支持,秦少爷要不来这儿,我也不敢随便去请,打搅了您的前程,我可担当不起。”
子萱一咬牙,似乎要说些什么,又似乎起身要走,可突然整个表情又缓和下来,变成了无可奈何的样子,身子一软,又躺下了,自怨自艾的说:“哎,算了,人家以为我们赖皮,我们就赖皮吧,谁叫人家见不着我一样过得好好的,我要看不见人家就茶不思饭不想的。”
月儿还是没抬头,语气中半有些笑意半有些怅然的说:“你少胡说啊。这些玩笑不能乱开的,要传出去,以后嫂子知道了,看不天天罚你顶灯。”“嫂子是什么东西?”子萱坏坏的问。“就是你以后娶的媳妇儿呀!”
“那我要躲过这一劫,只有不娶别人,就娶你了!”子萱说着坏坏的笑了起来。笑了一半,月儿那边却没反映,子萱奇怪地停住了,仔细看月儿。
月儿没有恼,也没说话,停了针,楞楞的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月儿抬起头,把针插在绣面上,顺手把绷子放在了小几上,叹了口气,平静的说:“说来真好笑,我这一辈子都学了些嫁人用的本事,可却是永远派不上用场的。
这两年,妹妹和身边的丫环们也都大了,私下里,也开始悄悄拿婚嫁的事相互开玩笑。可是我知道,这玩笑开在我身上和开在别人身上是不一样的。
“子萱呆呆的看着月儿,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他冲动地想对月儿说:“有我在,你一切都不用担心。”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凭什么给月儿保证。自己又能保证月儿些什么呢?
想来想去他好象怎么也想不出月儿以后能怎么样。以前还想过替月儿寻一条前途,而最近却似乎把自己的前途都忘了。
这时子萱突然发现月儿似乎有种消磨人意志的力量。和他在一起,自己好象都忘了还有明天,忘了还有外面的世界,心里想得都是他,都是这一刻的宁静与祥和。
几乎就希望这简单的相对永远不要结束。可是光这样相对又有些什么结果呢?子萱觉得心里边有点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极力压止着那点苗头。有些无力的说:“月儿,你还是应该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好大,你不应该把自己禁锢在这个牢笼里。
好多女孩子都走出了家门,何况你呢?”子萱不知道是自己觉得还是真的,月儿的眼光有些黯然了下来,他心里疑惑是不是自己的话让月儿失望了。月儿轻轻的说了一句:“我走出去,又能干什么呢?”
听了这话,子萱突然感到一阵绝望,他第一次细细的思量起,月儿真的走出了这深宅大院又能怎样。在这里月儿虽然没有自由,但毕竟周围的人都关爱他,呵护他,如果真把他放到了外面那个复杂、甚至危险的环境中,他能保护自己吗?
也许因为月儿的人生之路一开始就走错了,可是就这样走到今天,已经无法回头了。自己能给月儿的也许只是些虚幻的希望,永远不能兑现成现实。他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的对月儿好下去,到底是帮助了他还是伤害了他。
但突然的,他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不是让月儿孤单的面对这个世界,而是自己和他一起去面对呢?如果自己永远和他在一起,保护他,关爱他…可是又有什么能把自己和月儿永远的联系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