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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约是什么?刚——那人在校门口说的。”李延酸溜溜地问。
符槐盈夹了一筷子鱼肉,说:“他叫亓锐。”
李延不屑地点了下头,等着他的后文,符槐盈却只冲他笑了一下,没说。李延顿时生出一种被排除在外的落寞和妒忌,这种感觉跟他刚刚居高临下的得意相差甚远,一高一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符槐盈就是这种人,他不说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阿姨刚刚不是说她也在烈江心,马上吃完了去找她呗。”
符槐盈犹豫了,李延说:“离这儿两条街,走十分钟就到了。”
吃过饭,绕开繁闹的商场区,拐进越走越窄的小吃街,符槐盈不知看到了什么,跑了过去。
离江心大厦还有一条街,远远地又看到环岛里的那座亮青色雕塑时,符槐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李延说我们回去吧,直奔公交站台。
他终究是害怕惹殷漫生气,即使放松了那么一丝一缕,如履薄冰的姿态还是没变。上了车他扭过头,贴在玻璃上去看江心大厦,那里灯火通明,每层楼里的人影都显得那么匆忙仓促。
电话响了。
“吃完没?”
“回来的时候在学校西门停一下。”从烈江心坐148路回来,途径一中,能直接坐到望丘公园。符槐盈答了声好,不再向后看着渐远的高楼。
“你先回去吧。”符槐盈在车子停靠在一中站台时,站起来对身后的李延说,而后很快地下了车。李延吃完饭有点困,正在座位上打盹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关上门开走了。
符槐盈刚走到校门口,就被一个高大黑影压在了旁边的墙上。他看着那双深沉黑亮的眼睛,说:“我没忘记,别生气——你吃饭了吗?”
亓锐盯着他,幽幽开口,说没吃。符槐盈于是颠了颠手里的袋子,说:“枣泥麻饼。”举到他面前,“吃吗?”
学校电路刚刚大致紧急维修了一下,此时围栏外有几盏应急照明灯暗淡地亮着,亓锐借着灯光扫到远处一个急速靠近,却又忽地停下脚步的身影。
他瞥着那道身影,低头对符槐盈说吃,然后吻住他。这次没有强势地掠夺,而是在唇缝间亲了一下,而后若即若离地碰着,不贴近,却也不分离。
符槐盈睁开眼睛看他,亓锐感觉到他的视线,便亲近一点,在他唇珠上抿了一下,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又稍稍拉开了点唇间的距离。
在符槐盈终于因为这种似远非近的间隔觉得有些难受,捧住他的脸凑过来主动亲他时,亓锐嘴角笑了一下,而后目光扫到远处,眼眸黑沉,散发出凌冽的寒意,像一只雄狮对着觊觎自己猎物的鬣狗,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远处的李延目睹这一幕,双眼已经呆滞,张着嘴好像是想大骂,却转身走了,激起路边的落叶一阵飞扬。
惩罚似的,亓锐在符槐盈舌尖上又亲又咬,符槐盈身体微微发颤,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可怜。
随后他手里被塞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毛刺刺的触感。符槐盈贴在亓锐胸膛上,喘息着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是个盛首饰的小匣子,宝蓝色的壳子,砰地一声打开,短绒米白的内里间嵌进去一个水滴形状的凹槽,正是符槐盈那枚琥珀的大小。
“给我的吗?”符槐盈问。
亓锐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符槐盈说谢谢,看他还在生气,便老老实实解释说:“是妈妈打电话来,让我去的。本来是要回家的。”
“所以你就去了?”
“对呀!”符槐盈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没救了。亓锐脸色阴沉,拉着他的手,去等148路了。
第二日,亓锐心里依然有火,连试卷也不给看了,倒不是他多难哄,只是惹他生气的人实在不懂,摸不到门路。
符槐盈看着他写作业,想哄,又不知道说什么,看了半晌,突兀地开嘴:
“你字写得挺好看。”亓锐冷眼瞥他,符槐盈冲他笑笑。
亓锐看他那傻样,心中禁不住笑了一声,开口却依旧冷冰冰:“嗯。”符槐盈见他松口,就想着再说些什么,但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抬眼看着亓锐,直截了当,小声说:“别生气了,周六了就去小花红,好不好?”
亓锐在心里叹气,不知道他学习这么有毅力,服软哄个人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弃,抬手在符槐盈鼻梁上虚虚划了一下,“快写你的卷子,中午要交了。”
早晨小雨霏微,细细雨丝针线一般飘荡在立冬微寒的空气里。到了中午,雨停了,天空清亮亮的,刮着略带寒气的轻风。
吃过午饭,符槐盈拉住要回家的亓锐,说:“我跟你一起。”亓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符槐盈平时为了看书或是写试卷,都是在教室里随便眯一会儿,很少会离开教室的。
路上,亓锐看到过往学生手里冒着热气的栗子,张望了一圈,对符槐盈说:“小区门口等我。”
', ' ')('当他拿着一袋滚烫的糖炒栗子,隔着一道马路看到大樟树下站着的人时,忽然想,自己是不是,也只是他平静夏日里的一个点缀呢?
符槐盈站在门口,带着围巾,脸颊被风吹得有点红,仔细看,模样透着冷漠,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当他看到自己,眼睛便弯了弯。
被他看在眼里,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生出许多庆幸来。
亓锐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和低落,走了过去。
他将袋子举到符槐盈脸侧,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符槐盈被烫了一下,躲开了。这会儿进出的车辆有点多,亓锐拉着他站到旁边,手里的栗子有点烫手,便先搁在了脚下。
符槐盈已经蹲了下去,正在剥栗子皮,亓锐看着他的脑袋,觉得这人可能压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气他跟别人走了,而不是非要他跟自己去吃那一顿饭。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符槐盈伸手过来,白净的手掌心里放着两个剥好的栗子。
想这么多干嘛。
他张张嘴,符槐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随机被咬住了手指尖。亓锐在上面用了点劲,留下了一圈齿印,符槐盈也不躲,任他咬。
这人眼里只有那些数字题目,脑子怕是早就写题写傻了,自己跟小傻子较什么劲。
“走。”亓锐向符槐盈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开了门,符槐盈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书出来,然后拉着亓锐去了书房,站在一排书架前说:“我给你个东西。”将手里的书的正面显现在亓锐面前。
那是本很普通的书,小小的薄薄的一本,铜版纸的材质,纸面布脊装订,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它跟这旁边书柜第六层中央整齐排列的五本书有着完全相同的书皮和装帧,是亓锐收藏的一套人物传记,同系列里唯一缺少的那一本。他跑了烈心大大小小十几个书店,从市图书馆到十二中的西月书店,怎么都没买到。
但现在,符槐盈拿过来了,就放在他面前。而他从来没跟符槐盈说过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符槐盈是怎么得知书架上缺了这本书的。
这就是符槐盈最蛊惑人心的一点。不论是雨棍、过敏还是少的一本书,他注意到的东西,他做出的事情,他的用心,会让你不知不觉地相信,他是把你放在心里的。
可他,明明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种蛊惑里保持理智。亓锐慢慢接过那本书,深吸一口气,塞进了书柜里,旋即突然低身捞起符槐盈腿弯,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符槐盈倒在柔软的棉被里,被亓锐欺身压上。
“不生气了吗?”符槐盈按着床垫,微微后仰,跟亓锐碰着额头,咫尺距离,以为他要亲自己,稍稍抬起了下巴。
亓锐却没吻他,而是将他紧紧抱住,盖上了棉被,深沉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暗哑,说:“嗯。睡觉。”
符槐盈看了看他,手指寻觅片刻,握住了亓锐在被子里微微发凉发颤的手。
亓锐回握住他,扣在掌心里,置于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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