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曳再一次醒了过来,头脑欲裂,视线模糊。
足足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周围的景象,这……这好像是一间囚牢?
他自己身上,穿着囚衣。
他脑子不由得宕机好几秒?
这……这发生了什么?
足足好一会儿,他不得不确认一件事实。
他真穿越了?!穿越到那个群主身上了,而且他也叫苏曳?
镶蓝旗的西林觉罗.苏曳,历史上无名之辈一个。自从鄂尔泰一族没落之后,西林觉罗氏就没有出过像样的人才了。
而穿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候二弟。
那可是上辈子的一生之痛,想睡不能睡最寂寞。
“以三上悠亚之名,枫可怜之誉,苏醒吧,我的兄弟!”
脑子只是稍作回忆,便顿时猛地苏醒!
脑海对两个形象再做涟漪,嫂子?懿嫔?
顿时愤怒张狂!
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收了神通吧。
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苏曳不得不赶紧坐下,否则太惊悚离奇,让守囚牢的士兵妒而生恨就不好了。
平下杂念,收拾情绪,思考当前局面。
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呼噜声,旁边囚室里面有一大汉蜷缩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是谁啊?!
“石凤魁,伪王石达开之兄!”苏曳脑子里面仿佛出现回声一般,吓了他一跳。
脑内为何还有声音?!
石凤魁此人,按照历史,武昌之战不就已经逃跑了吗?
“苏曳,有人来看你了。”此时,外面传来了狱卒的声音。
一個青年公子走了进来,穿着简朴却显得讲究,面目方正,一举一动略显古板。向狱卒赛了一锭银子后,他满脸不自然,又一丝不苟地将狱卒送出门。
囚室之内,只剩下两人,这个青年公子才显得自然一些,望向苏曳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责怪,心疼,恨铁不成钢。
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当初给你买官的时候,让你做文官,你偏说要建功立业,官职到手了又不去,又花一笔钱做了武官。”
“做武官也行,当时买首级,花钱买功劳,我就劝你差不多就行,收敛一些。结果伱越买越狠,还花钱让人到处传你名声,整个京城都在传我们西林觉罗家出了一个巴图鲁。”
“名气大了,上面就要大用你,这次和长毛的田家镇大战,就让你半壁山战场独挡了一面。未来取代塔其布,成为军中名将,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心思吗?多少代价吗?”
“结果呢?其他部将都在死战,而且都是胜利。偏偏你被长毛吓得转身就跑,身为主将跑,你的那些士兵也跟着跑,连累了整个战局,明明要大胜的局面,却几乎溃败,伤亡惨重,影响整个南方战局。”
“曾国藩要杀你祭旗,谁挡得住?“
听着这青年公子责怪的声音,苏曳知道他是谁了?
这……就是群主的那个当官的哥哥啊?名字叫苏全,娶了一个巨有钱,巨漂亮的妻子。
嫂子美艳,泼辣,胸狠。
群主苏曳还非礼过嫂子,才在家里呆不下去,家里给他买官南下。
顿时间,苏曳忍不住望向这个青年公子的头顶。
“家里也被牵连得厉害,额涅哭了好几天,阿玛又求你嫂子好几天。”青年公子苏全道:“你嫂子骂了你几天,然后到处筹集一笔银子南下救你。”
这阿玛和额涅,还真是听不习惯。
但听到嫂子又花银子救他,苏曳不由得问道,嗓子微微沙哑嘶声:“很多银子吗?”
苏全道:“很多,变卖了不少产业。你就算再不成器,也是阿玛额涅的儿子。”
苏曳问道:“家里被牵连得很厉害吗?”
苏全没有回答,一半责怪,一半无奈道:“如果这次能救下你性命,日后我们家总算有翻身的机会。若没有能救下你,你也别怪我这个兄长。”
………………………………………
“晚生拜见曾公!”苏全一揖到底。
曾国藩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抓住他的双手也不放开,目光温和,脸庞热情道:“文林这一路可好走啊?奔波千里,我这个做前辈的给你洗尘。”
接着,几个仆人端上了简单却可口的饭菜。
苏全再一次行礼道:“西林觉罗家的不肖子犯下了如此大错,耽误了大帅的兵事,哪里敢劳大帅款待?”
曾国藩抓住苏全的手,温和而有力地将他按坐在席位上道:“就当是陪我吃可好?我这忙了一天的军务,到现在也是滴米未进。“
接下来,两人静静地吃饭。
苏全吃得很少,有些拘谨,曾国藩吃得文雅,却很快,短短片刻,便将桌上食物吃完,然后端上了茶水。
他亲自给苏全斟茶,苏全赶紧又站起来,屁股半悬着不敢落座,又是惶恐又是感慨,曾国藩真是礼贤下士。他西林苏全虽然是镶蓝旗,但也不是科举出身,而是笔帖式出身,如今只是太仆寺的一个区区七品官。
而曾国藩,属刑部侍郎,湖北巡抚,赏戴双眼花翎,天下最炙手可热的正二品大员。然而他对西林苏全这个芝麻小官,又是犯官家属,依旧毫无架子,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当然这只是表象,这个时候的曾国藩手握圣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些年把湖南湖北民间也杀得人头滚滚,人见人怕。
苏全喝着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曾国藩道:“文林可是来搭救令弟苏曳?”
苏全再一次起身作揖道:“是!舍弟犯下大错,拖累大帅,拖累全军,本死不足惜。但家中父母闻之已呕血不止,若他被斩,父母恐难支撑,求大帅开恩。”
说罢,苏全跪伏在地。
接着,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道:“如今国事艰难,长毛猖獗。这笔银子愿做军资,恕舍弟大罪之万一。”
曾国藩拿着银票,缓缓放在桌面上,道:“高宗皇帝的议罪银制度,已经七八十年了。按照规矩这笔银子足够令弟买命了,而且不瞒你说,我这边确实缺银子,缺的很,晚上一睡觉闭上眼睛,耳边都是无数张嘴索要银子的声音,你这笔银子确实能解我燃眉之急。”
苏全道:“那是我西林觉罗氏的幸运,能够为国尽忠。”
“但是,我不能拿。”曾国藩缓缓道:“这一战本来是要大胜,结果因为令弟苏曳临阵脱逃,几乎酿成大败,枉死多少人?我若不杀他,如何向将士们交代?如何向无辜的死者交代?”
“三天之后,开战之前,我一定杀苏曳祭旗,任谁来了,也改变不了本帅的决定。”
“日后调回京师,我也一定去家中向尊父母请罪。”
“但苏曳,我一定要杀!”
“三日后杀头,谁也救不了。”
说罢,曾国藩朝着苏全拱手行礼,看似姿态柔软,意志却无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