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凝的意思深广,远不止凝神于思,取字为“于思”固然合适,但总归是给这个字画了个圈。
崔凝想到自己所经历这种种的根由,“那就叫世宁吧。”
愿此世安宁,不染纷争。
然而崔凝也明白这仅仅是个美好愿望罢了。事已至此,若是愿意忘却一切,在清河崔氏的庇护下安度此生不成问题,可是她怎能忘记同门师兄们惨死之状?
崔凝很快压下纷乱思绪,问道,“祖父,您说家里在事发之前就收到了消息?”
崔玄碧点头。
哄着崔凝进密道的是二师兄,这么说来他事先就已经得知有人会袭击道观……
“你说看见你大师兄,确定是他?”崔玄碧目光略显凝重。
饶是清河崔氏如此煊赫,对掺杂皇权纷争的事也十分慎重,君不见自古以来多少世家浮浮沉沉皆与此密不可分!
崔玄碧原以为道观之中只有崔凝幸存,她只是个孩子,不过受池鱼之殃,可若是道门还有其他幸存者,就不得不全神以对了。不知道这道门的大师兄究竟涉水多深?何况,有一就可能有二,崔凝只不过是看到一个幸存者,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
“九成是他。”原本崔凝感觉那就是大师兄,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那天人山人海,她远远看见那个人就认定其身份,多少有几分是凭着直觉,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她一时不敢把话说死。
“此事我放在心上,会派人去查,你不必担忧,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崔玄碧道。
“是。”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崔凝心头,倾诉过后大大松了口气。
崔玄碧随口问道,“你接手了户部尚书家的案子?”
俞府娘子被害的事虽然瞒着,但难免流出只言片语,何况崔玄碧自有消息渠道。
“是。”崔凝坐直了身子,“此事有什么不妥吗?”
崔玄碧淡淡一笑,“不必紧张也不必有顾虑,我只是想提醒你,世家大族最护短,同时也最无情。”
坐到崔玄碧这个位置,一般情况下不轻易说太过直白的话,但对着崔凝却没有模棱两可,“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告诫你,家族能够给你遮风挡雨,也愿意费心思耗时间栽培你,若有一日你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做事更要三思后行,因为在你手掌翻覆之间,家族很可能就此万劫不复。可有听明白?”
他这是在告诉崔凝,现在家族尽心培养她,倘若有一天查到事情的真相,她就不能单凭一己爱恨去行事。
崔凝现在翅膀还没长,就算冲动跑去报仇,惹出了事也不过是崔氏随手就能摆平的小事,而她会在崔氏的铺路之下越来越靠近权利中心,可能有一日崔氏很难左右她的行事,那时多半是要凭她自己内心权衡。
崔氏族老那边原来极力反对崔凝出仕,倒不是性别问题,而是他们考虑到崔凝从小在外长大,不像是族里养出来的孩子对清河崔氏那么有归属感。一个人没有家族荣耀感,如何能生出维护家族荣耀的心?
或直接或间接,崔玄碧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崔凝这一点。崔凝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祖父也许心里也会感到不安。
她不禁起身在崔玄碧面前跪下,“阿凝叩谢祖父!崔凝向无量天尊起誓,日后绝不做祸害家族之事。”
崔玄碧淡淡一笑,受了她的礼,才伸手虚扶起她,“要谢就谢你祖母吧。”
想到那位严肃中又带着洒脱幽默的祖母,崔凝严肃的表情就柔和了几分,“嗯,阿凝一辈子记着。”
世家大族的无情,崔凝还没有真正体会过,她并不知道关于这件事的内情。她身负血海深仇,又是个女子,将来若是顶着清河崔氏的名头嫁到别人家去,总归是个祸患,所以族里准备传出她有恶疾的消息,让她一辈子留在清河做个在家修行的女冠。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一辈子就看到了尽头。
就连崔凝的婚事,也受到莫大影响,若非她的身份有问题,崔氏又如何会选择根基单薄的魏家,何况魏潜比崔凝大那么多岁,又有些不好的名声。
崔玄碧仔细考虑过之后,觉得符远与魏潜比较合适,但撇去两个人本身不说,还是魏家更合适。
魏家乃是铁骨铮铮的清流,如若有一天出了什么事,这样的名声很有可能就成为崔凝的护身符,而符相位高权重是把双刃剑,可能会给崔凝查找真相带来便宜,同时也有可能让她在仇恨的深渊越陷越深。还有,符危本身就处在权利漩涡之中,谁知道他是否参与党派之争?
若不是因为小房本身就子嗣不丰,若不是因为谢氏,崔玄碧也未必会费九牛二虎之力与族里争。
崔玄碧想,妻子如此看重崔凝,恐怕也不无想帮她一把的意思。他们虽然僵持了半辈子,但都明白自己在彼此心里的分量,她看重的人,他不会置之不理。